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斗“妖” 作者：叶虔 文案 这年头，嫁个好老公已经不是值得炫耀的事了，家里有个好婆婆才是王道 婆婆好，分分钟阖家欢乐 若家里有个脾气不好的婆婆，还是个后婆婆呢？那就斗呗！ 看书指南： 1.本书以第一人称叙述，不喜的请默默点叉 2.本书独创，如有雷同、皆是意外 3.也许本书个人观点比较强，看官们只要看看消遣消遣就好了，不必较真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仇若素 ┃ 配角：杨坤、王美凤 ┃ 其它：打脸爽文 ================== ☆、001：被算计了 　　我叫仇若素，今年28岁，生活在二线城市，是个面试官加培训师。 　　我的名字是阿母给取的，从安之若素里得来，也表达了她对我的期待。 　　也许是阿母嘴巴太厉害，个性也很要强，所以就希望我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只可惜，现实中的我完全脱离了她对我的期待，以至于当别人问她“你家闺女叫啥名儿”时，她都有点羞于言表。 　　也是，谁叫我继承了她的“优良品质”，有一张利嘴呢？从小到大吵架我从来没输过，把人骂哭是数不过来的事了。因此街坊邻居就流传了一句话——宁愿得罪男人，也不要得罪仇氏母女。 　　对阿母来说，面对养育了28个年头的心头肉，最令她关心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眼看着隔壁还有楼上楼下的男男女女都成家立业，有的还给家里添了个娃，她也盼着我能早日把自己嫁了。 　　在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她就对我谆谆告诫——还没过25的女人就是个香饽饽，即便事业上没什么起色，只要嫁得好，就不愁下辈子吃不饱，一旦过了25就是剩女了。所以对自由恋爱，她是相当支持的。 　　原以为第二段感情可以花开蒂落，加上阿母也很看好对方，觉得我俩能成。所以那段时间，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谁想等我见了那人的父母后，他的母亲以我屁股小，生不出男娃反对我俩恋爱，加之对方又要出国发展，感情的事就此结束。 　　当时阿母可气坏了，恨不能冲到对方家里去理论，若不是被我爸拦住了，估计这事也不会这么简单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这四年，我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工作上，从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慢慢爬到人事部经理，接着我为了让自己更忙碌充实，就又主动请求从人事部调到培训师那里，每天忙着培训新人，即便下了班也要准备明日的课程，所以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吃饭睡觉，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理所当然的，我从剩女变成了剩斗士。 　　阿母见我无心恋爱，急得额头上多了三条线，特别是在看到比我小5岁的堂妹生了第二个娃，她给我下达了最后的通牒——若是两个月内还没找到对象，就别进家门了！ 　　我知道她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只能采取迂回术。先顺应她的心思去相亲，也就见个面而已，事成或不成也不是她说了算，就算没成，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到两个月，她却因为白内障住了院。 　　医院的电梯里，我拎着食盒等着电梯升到三楼，里面的饭菜是爸准备的，他要去上晚班，就只能我送来了。 　　进了316病房，就见阿母躺在病床上，拿着根黄瓜啃，在她隔壁床位是个八十多岁的奶奶，据说两只眼都有毛病，儿子孝顺，非得让她治疗。她大女儿来服侍她，阿母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大女儿闲聊着。 　　“仇大姐，那是你家闺女吧？” 　　阿母转头看我，她右眼上还罩着块白纱布，原本还漾着笑容的脸见到我之后立刻拉下来了。 　　我挑了下眉——嘿，那表情，明显是不欢迎我来的意思啊。怎地，我又哪里得罪她了？ 　　见她那副老大不爽的样子，我猜八成是与我相亲的事儿有关，有句话叫“知子莫若父”，其实女儿的心思，做母亲的也很了解，何况我又是那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她肯定看出来我对相亲不感兴趣，又碰上她住院可以推掉相亲，心里乐着，所以就来气呢。 　　心里这么想，却还是笑着走了进去。毕竟是在外面，她也不好对我怎样。 　　“妈，我带了您最爱吃的梅干菜扣肉，您快趁热吃。” 　　她往病床上一躺，斜着眼瞅我，“我没胃口。” 　　我边说边把饭菜拿出来，递到阿母面前说：“没胃口也得逼自己吃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身子都不养好还怎么做其他事呢？”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瞪我——你也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也不知道是谁惹的！ 　　我翻白眼，决定沉默。 　　估计是阿母见威胁不成，就开始哭诉，“女儿啊，你也看到了，阿母老了，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不像你可以熬，阿母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你看，你外公都快九十了，前几天你舅舅打来电话说他精神越来越差，这不你若早点成家，不也好给你外公冲冲喜，让他多活个几年么？女儿啊，就算你不为我想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外公想想啊，他那么疼爱你，你忍心……” 　　眼看她声泪俱下地演戏，旁还有两双八卦的耳朵听着，我晓得若不当场答应她，一来会被人看笑话，二来她也会继续发扬她坚持不懈、死缠烂打的精神，一直到说动我为止。 　　看来让我送饭过来的事，爸和她早就预谋好的，就选择在人多时出手，还用可怜相来博人同情。 　　果然…… 　　“仇大姐，你家闺女还单着呐？哎呀真可惜，那么水灵一个姑娘。” 　　阿母收起眼泪，说：“她主要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想着赚多点钱，给家里添补添补，这才耽搁了自己的事。” 　　“哎哟！真懂事的孩子，仇大姐，我老羡慕你了，要是我也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娃儿，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阿母不好意思笑笑，“是呀，所以做父母的不想她那么累。” 　　“娃儿，天下父母心呐，父母辛苦一辈子，就指望子女能有个好归宿，阿姨我也是过来人，我能理解你妈妈的心情。” 　　得，还有个帮腔的呢，摆明了不让我有退路。 　　阿母可怜兮兮地瞅我，小声道：“你外公一直惦记着你呢。” 　　我闭上眼，努力平复内心，深吸了口气压着嗓音说：“那就这样吧，我要求不高，只要对方和我表哥差不多就行了。” 　　我表哥是属于那种不抽烟不赌博不醉酒的人，而且还顾家，加上又宠我表嫂，典型的新好男人。 　　顺带一说，我表嫂是我小学同学，小学毕业后我去镇上读初中，十几年没见了，要不是表哥带出来玩，我还真不知道他俩会在一起，只能说这个世界好小。 　　阿母一听，猛拍了下大腿，笑逐颜开，“成，就有现成的一个呢！” 　　我这心里咯噔了下——擦！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不知不觉又被算计了！ ☆、002：听说男主像T.O.P 　　不得不说，阿母做事的效率，可以用风驰电掣四个字来形容。在她出院后的第三天，我还在开会那会儿，她就微信我说明天上午去相亲。 　　下班回到家，我才喝了一口汤，就被阿母拉到房间。她指着铺在我床上的新衣服，眼睛亮闪闪看着我。 　　“闺女，你喜欢哪个？都是你娘我花了血本给你买来的，还有面膜，据说春雨面膜很好的，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敷一张啊，老贵了！” 　　扫了眼各类款式的连衣裙，我兴致缺缺，又怕扫了她的兴，干笑着附和说都好看。 　　她见我这个样子，立刻不高兴了，脸拉了下来，很不爽地瞪着我。 　　“妈，我饿了，现在啥事都没有吃饭来的吸引我，一切的事都等吃饱了再说，成不？”为了让她放松，我再三保证明日会惊艳住对方，让对方的目光离不开我，这才使她放我走。 　　开玩笑！就她选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打扮花枝招展出去招蜂引蝶？拜托，我本身就不想去相亲，只是过过场面而已。 　　第二日，难得的一个假期，我却被迫起了大早，望着镜子里眼眶发黑的人，我咧开嘴——真丑。昨晚和闺蜜聊嗨了，导致凌晨两点才睡。她知道我要去相亲这事，说到时候她会提前过去帮我把把关。我笑着调侃她，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成了他俩看对了眼。 　　趁着妈还没起来，我赶紧换了鞋准备出门，手才搭上门把手呢，就感到后背一凉。 　　——这感觉真太TM的熟悉了！ 　　我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两手环胸，一脸居委会大妈的严肃脸的女人，对着她讨好地挥手道：“阿母，早啊……” 　　阿母双手环胸，斜眼上下打量着我：“给你买的连衣裙呢？怎么不穿？” 　　我嘿嘿笑，跟她解释那衣裳太高大上了，适合在宴会时穿。她翻了个白眼，一副『小样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的精明样。我没辙，只能回去在她的监视下选衣裳。 　　最后选了件相对不那么艳丽的连衣裙，还抹了口红，喷了点香水，等到阿母点头了才得以出门。 　　临行前，我对她抱怨了句到底是你相亲还是我相亲，气得她在屋里喊我全名。 　　开着我那辆大众车抵达约定的地点，阿母说对方选的是靠窗的位置，平头的。根据这俩条件去，我一下就找到了。 　　之所以是一下，是因为这个时候咖啡厅的人并不多，加上咖啡厅一般是下午才客人多起来，这个时候来这里大多会引来些好奇的目光，更不要说穿得那么红红火火的我了。 　　一路过去不知道招来了多少的目光，糗得我只想挖个洞躲起来。 　　“杨坤？” 　　小平头抬起脸来，看了我约三秒钟，估计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起身指着他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 　　“喝点什么？”他把菜单递过来。 　　“拿铁。” 　　“我付。”我又补充了句。毕竟我不是诚心来相亲的，白吃白喝总不好。什么可以欠，就是与钱有关的人情不能欠。一旦欠下，就理不清剪还乱了。 　　互相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我俩就聊了些有的没的。这一聊，直接5杯拿铁下肚，我暗地里算了下，一杯拿铁35元，5杯165元，得！我大半天的工资就没了。 　　他见我要点第六杯时，起身说有事，留了号码后迅速离开。望着他远去的高大背影，我暗笑——这咖啡没白喝。 　　“美女，这儿有人不？”这特有的娃娃音，即便我不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大小姐，5杯咖啡进肚，我要去方便。” 　　美丽拍着我的肩膀大笑，本来一多美好的姑娘，这开口一笑，形象全毁了。她不在意周围的目光，边笑边指着我开始损：“看你这么蠢萌，我就放心了。”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才蠢萌，你全家都蠢萌！ 　　“我说啊，那个和你相亲的男的长得不赖啊，从侧面看很像T.O.P，就皮肤黑了点，整体稍微沧桑了点。” 　　我一脸懵逼，表示不懂她嘴里的那啥玩意儿。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是山顶洞人』的嫌弃样。“竟然连T.O.P都不知道，BIG棒总知道的吧？T.O.P门面担当，绝对的颜值！” 　　我嗤笑，那不是小女生才追的星么？不过话说回来，杨坤确实长得是挺养眼的，特别是那双电眼。 　　“如何，你觉得有戏不？”她凑了过来，眼里写满了八卦。 　　我推开她的脸说：“你觉得我当着他的面连着喝了5杯咖啡，还会有戏么？” 　　“好！为了庆祝你计划顺利实施，中午我请你吃饭！” 　　方便完准备去到柜台准备付账时，收银员说我的钱已经付了，是位先生付的。 　　我看看美丽，她正好也看我。 　　那位先生除了杨坤就没有其他人了，他……不是被我吓跑的么？ 　　美丽用眼神瞟我。你完了，这个人情债你欠下了。 　　我咬牙，不晓得那杨坤出的是哪个套路的牌，只能静观其变。 　　中午和美丽吃了顿饭，下午又陪她逛街，等我回到家时已经快五点了。阿母见我这个点才回，别说有多开心呢，两眼都冒光了。要不是帮着爸做晚餐，她定会询问我今天的情况。 　　不过即便现在不问，一会儿她也会问的，到时候只要跟她打哈哈，拣主要的讲了，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晚上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手指在屏幕上乱滑，滑到他的号码，点出来，又点进去，如此反复多次，也没有勇气把号码拨出去。 　　实话说，我完全没料到杨坤会帮我付咖啡的钱，我不晓得他是出于面子还是别有目的，毕竟一开始我已讲明白我俩是AA制。 　　对我来说，平生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了，特别是与钱有关的，他这样一来，若说他纯粹只是出于礼貌，那还好一点，怕就怕韩剧里面的狗血剧情临到我身上。 　　虽然双方都留了号码，但我却不晓得该如何找他，这话题太敏感了，而且还是相亲的两个人。 　　甩了甩脑袋，把杂念全都抛掉，我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开始数绵羊。 ☆、003：突如其来的告白 　　之后的半个月，阿母见我和那个叫杨坤的没戏，就又开始筹划着把我各种推销。 　　恰好这半个月公司招新人，也是我最忙的时候，所以每次她打电话来，我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培训新人。 　　就我这工作吧，忙的时候累成汪，闲的时候三天不去公司都没关系，也许是老天觉得被迫去相亲的我太苦逼了，就让公司把招新的计划提前，也因为如此，我才得以躲过这没有尽头的相亲旅程。 　　想想觉得也挺搞笑的，以前阿母特推崇我自由恋爱，还叮嘱我不要玩太嗨就好。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见自由恋爱不成，又熬成了老姑娘，她只能亲自出马。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看似整天没心没肺的我，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踏实，因为有一根刺一直扎在我心里，忙碌时还好，一旦空闲下来，只要想到那枚□□，我就浑身不舒服，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 　　总觉得吧，我和杨坤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果然到了晚上，杨坤突然微信加我。当看到他的加好友信息时，我只想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天助我也。我终于可以把钱还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啦！ 　　聊天过程中才知道，他最近手机坏了，这几天才换了个新的，而快递又把地址弄错了，过程很是折腾。 　　这些我都听不进去，因为我有重要事要做。于是趁着这时候，我赶紧把钱给还了。一桩心事了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极了，简直不要再好了好嘛。这下子我可以吃嘛嘛香，睡觉安稳了！ 　　又过了一个半月，期间我俩虽然会有联系，但并不是话很投机的那种，不冷不热的，大多的话题在“吃了么”、“在干什么”这一类上，加之我工作忙回得慢。只是隔三差五的，他还是会找我唠嗑会儿。 　　就这样到了九月中旬，秋老虎还没走的时候，我正与美丽一人一杯哈根达斯在店里吹凉风，我一边用勺子挖香草味的冰淇淋一边给杨坤回复，信息还没出去，他已经回过来了，却吓得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盛冰淇淋的碗里。 　　“你怎么了？”美丽见我一惊一乍的样子凑过来问。 　　她这一凑过来，刚好被她看到上头的信息。瞬间她就夺走我手机，贼兮兮地盯着我。 　　“做我女朋友吧——哎哟喂！你不是说和他是普通朋友关系吗？这是怎么回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她晃着我的手机，一脸的『不告诉我，咱就友尽』的样子。 　　我一把抢过手机，白了她一眼。 　　这家伙，就喜欢瞎起哄，明明知道我跟杨坤是哪层关系。 　　“当时我还纳闷，你们相过亲又不来电的两个人竟然还能聊到一起，原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没理她，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来回。大抵是我告诉他我俩不大可能，还把我所有的缺点都夸大了告诉他。本以为他会说再考虑之类的，谁想他回了句“我是慎重考虑才跟你表白的”。 　　我盯着手机发呆，好半天也不晓得该怎么回复过去。 　　在我发呆那会儿，他打来电话，电话那头，他以跟低音炮媲美的嗓音对我说给我考虑的时间，他说他尊重我的选择。等挂了电话，我还晕晕乎乎的，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回不了神。 　　这事来得有点突然，我完全没有招架住。 　　“我觉得挺好的，”美丽分析道，“别的不说，那个杨坤长得真心养眼。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儿，我估计我每顿饭能多吃两大碗。” 　　我狠狠剜了她一眼—— 　　那是你，不是我！ 　　“讲实在的，他还挺顾及到你的，起码没有立刻问你要答案，而是给你时间考虑。这说明他懂得尊重人，光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我斜眼睨她——平时不是你教导说恋爱不能急的么？怎么这会儿…… 　　“我看你相中的是他那张脸吧。” 　　美丽嘿嘿一笑，回了个『难道你不也是』的眼神过来。“而且他都说不嫌弃了……”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表示只想静静。 　　回到家，发现钥匙没带，等着阿母来开门，见她不知和谁通着电话，笑得和颜悦色的，看我回来，还对着我高深莫测地笑。 　　我被她笑得头皮发麻，这笑容太不怀好意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她拉到一旁。“小妮子不错啊，瞒我瞒了那么久。” 　　“你是跟杨坤一起串通好的事吧？” 　　我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瞪大眼看她，“他都跟你说了？” 　　阿母似乎对我的反应极其满意，笑着拍了拍我的背替我顺气，“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干预，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见……” 　　我怒从中来，恨不能把手里的水杯给捏碎了来泄气—— 　　说好的尊重我的意思呢？说好的给我时间考虑呢？那个说话不算话的杨坤，在我面前说的好听，到了阿母这儿竟然就另一个版本了！混蛋！ 　　“想不到杨坤那小子这么有心，一买了新手机就联系我，我还以为你俩就这样了，看来有戏，有戏！” 　　我愣神，傻傻地望着自言自语的阿母，“他跟你说了啥？” 　　“就打招呼啊，”阿母说，满脸的『你刚才没听』的不满样子，“我问他有没有和你联系，他说也就这几天才联系上的，说你忙，都没怎么聊，还说有空让我去他家玩。” 　　“没了？” 　　“没了啊，你还想要什么？” 　　我不确定，又问了遍，惹来她不耐烦的神色。 　　“我俩才没聊几句你就回来了，还能说些啥？”说着，阿母凑过来看我，“怎么，你俩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这么说他没把今日的事跟阿母说？我舒了口气，看阿母的表情，八成是不知道了，幸好幸好……否则她都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样子了，杨坤只一个问候就把她开心成这样。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阿母又逼近我几分。 　　我忙挺起胸膛后退，摇头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我的清白诚实。 　　阿母狐疑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说的。 　　“妈您不信我也得信他吧？我跟他真的是这几天才联系上的，不告诉您还不是我太忙了嘛，也就今天空，空了也被美丽拉出去逛街，您说我容易嘛我！” 　　阿母拍了拍我脑袋，“好好好，知道你辛苦，其实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啊，嫁个能干的老公就好了。” 　　“他能干对我有什么用？伸手问男人要钱花起来都不痛快。” 　　阿母摇摇头，说，“你啊，就是太要强了。” 　　我呵呵笑，回嘴家教好，直接被她用抱枕砸脸了。 ☆、004：进展堪比火箭 　　自从阿母和杨坤联系上之后，她整天跟我讲杨坤那小子怎么怎么样，脸上笑容也多了许多，简直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搞得她在恋爱似的。 　　十月末，我的培训工作快接近尾声，也是我比较空闲的时候了，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突然接到杨坤的电话，我这才想起一个半月前他的问题，我还没给他回复。别说是回复，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用心思考。工作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是我对他还没有往男女朋友发展的想法，所以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可是这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他那么长时间不联系我，是在履行他说给我时间考虑的诺言。 　　手机在嗡嗡嗡地响，我却没有接起来的勇气。 　　“素素姐，怎么不接电话呀？”同事小安问我，视线往我手机那瞟了眼，又问，“不会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问她什么时候见到过我有男人，她摇摇头，说就算没见过也不代表没男人。我被她的逻辑打败，咬着筷子不说话。 　　“素素姐，你若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我绝对是你忠实的听众。” 　　我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遍，思忖再三，问她对相亲的看法。 　　“挺好的啊，”她说，“我身边就有好多个朋友是相亲成功的，生活不要太幸福。” 　　“问题是相亲的两个人对彼此都还不够了解，婚后摩擦只会更多吧？” 　　“有摩擦那很正常啊，”小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算是朋友变恋人的两个人也难免有摩擦，不过是多和少的区别，何况又不是说相亲了两个人必须要走到最后，再说，一年半载的接触也对对方有个基本了解了吧？” 　　最后，她看着我，总结道：“素素姐，你去相亲了。” 　　“是，”我不可置否，“才见了一次面，他就跟我表白了，等着我回复。” 　　“所以，刚才的电话……”她指着我的手机看着我。 　　我点点头。 　　“长得怎样？帅不帅？身高呢？” 　　我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小安啊，脸蛋呢是不能当饭吃的，男人只有脸没有本事，就只有做面首的份。”说完，我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什么叫面首啊？”小安在我后面问。 　　我挥了挥手中的手机，说：“自己去问度娘。” 　　当天晚上，我回了杨坤电话，告诉他可以试着往更深处去了解。虽然我没明确表示直接进入到男女朋友这一层关系，不过杨坤也没反对，而是同意这样做。 　　也是在给杨坤挂掉电话后，我打电话给美丽，告诉她我的决定。 　　“也好，”美丽说，“他同意你的做法，看来他对你还是挺用心的，那就好好观察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嘟哝道。 　　“二十八处关系，至少也要一年的了解，算你二十九结婚，十月怀胎，最快三十生，你啊就是高龄产妇了，国家必须得给你奖励，以资鼓励。” 　　“谢谢你哦，”我把抱枕抱在怀里，当作她的脸□□，“若是你当上领导，这政策一定要推行！” 　　她在另一头哈哈笑，还预祝我成功。 　　十一月中旬，气温逐渐降低，公司到了这个时候也开始进入一年中最后的冲刺阶段。眼看着竞争对手紧追不放，老板也给各个部门下达了命令，要在这两个月中干出满意的业绩来。 　　因为工作忙，我和杨坤除了电话、微信来往，几乎没见过面。他知道我忙，也不会和我通话太久，有时还会给我快递一些零食过来，让我不至于工作太过拼命而饿肚子。 　　一次美丽说漏了嘴，阿母知道了我和杨坤的事，当场乐得她不但留下美丽吃晚饭，而且还亲自下厨。要知道，自从老爸做饭之后，基本她一年中很少下厨的。 　　其实我想说，我和杨坤都还在互相了解阶段，可是看阿母那样子，估计她也听不进去。 　　就这样一直到年前，我和杨坤总共见了五次面，吃了三顿饭，关系也就那样，没多大的进展。然而，年初五我外婆生了场大病，这事使得我与杨坤一下进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医院病房里，阿母拉着我的手，指着戴着氧气罩身体虚弱的外婆哭诉说：“素素啊，如今你外婆最牵挂的就是你的婚事了，你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能撑多……” 　　我看着脸色蜡黄的外婆，想起她对我的疼爱，狠下心说：“好吧，我听你的，你们决定吧。” 　　外婆这一辈子，可以说是苦了一辈子，丈夫早逝，她独自一人拉扯着我大姨、阿母还有我舅三个娃生活，在我妈嫁给我爸之后，我舅也很争气地在县里找了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娶的老婆也挺孝顺，孙子前年结的婚，表兄妹几个中就我还没成家，她最疼的也是我，因为我是唯一的女孩儿。加上我出生之后，阿母身体状况差，可以说我从小是被外婆带大的，跟她的关系自然也就亲。 　　所以对我而言，外婆是我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她提出来的条件，只要是我办得到的，我都会去做。阿母一方面是捏准了我的弱点，另一方面，外婆也确实很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能看到我结婚。因此，这消息对阿母来说无疑是极好的。 　　我知道我在拿以后做赌注，美丽说我太冲动，可是有些事由不是我能做主的。我调侃她，说之前她那么看好杨坤，现在反而拖我后腿了。她摇头叹气，说现在与当时不同。 　　我明白她是那种该正经时是很正经的精明人，也晓得她对我的关怀，只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说不，而且和杨坤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的品行还是可以的。 　　二月二十，外婆出院，我去见杨坤父母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三号这一天。一想到我俩没认识多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得不说这进展堪比火箭啊！ 　　去见他父母之前，阿母想到我那躁脾气就开始急，为了我能给未来的公公婆婆留个好印象，她一口气从外面买了很多见面礼回来。 　　三月三号，一大早杨坤开车来接我，见我满满的两手礼物，他二话不说接过去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等上了他的车，我才知道他老家在市郊，得一个小时的车程。我问他我俩见面的那几次，他是不是都是从家里赶出来的，他笑笑不说话，而是打开了车厢音乐。 　　车厢里萦绕着陈奕迅的歌，我心头的紧张情绪稍微缓和了点。到底是见他父母，平时里我再怎么雷厉风行，这种时候还是会紧张到不知所措。我以为我隐藏得够好，想不到竟被他看出来了。 　　心里对他的看法有了些改观，这人还算心细。 　　来到他家，我一下了车，发现他家竟然是小洋楼，还带花园的那种，光看外面的装潢，花费也不少，更不要说装修、家具算上去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富二代呢。”我转头撞了下他说。 　　“富二代也不是我的钱。”他一手提着礼物，一手去推铁门。 　　随他进到里面，我更确定了我的想法。里面的花坛、喷水池，还有那个露天摇椅，再说，谁家有事没事会给院子铺地砖？除了钱没地方花的富户。 　　“爸，妈，我们来啦！”站在门口，杨坤朝里面喊。 　　不多时，出来个围着围裙的女人。她见到我，并没有马上迎上来，而是在看了我手里的东西后才走过来的。 　　她用了五秒的时间打量我，包括我和杨坤手里的礼物。 ☆、005：这狗血的剧情 　　“哎呀，阿坤啊，你们可来了。”杨坤的妈在盯着杨坤手里的礼品五秒之后笑容可掬地走上来，看着我说，“来来来，快进来，阿姨给你准备好了茶，趁热喝。” 　　我被她拉着进了门，又听到她朝二楼喊其他人的名字。没多久，一个发型特别洗剪吹的眼镜男拖着棉拖走下来。 　　“还不来见见你未来的嫂子。”她直招呼他。 　　我被她这番话惊得无语，转头瞟了眼她，心想着婚都没定，就只见个面而已，一下跳到“嫂子”这身份，也太迅速了，万一中间出来个插曲，指不定就黄了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没说出来，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因为我这快嘴给对方留下坏印象了。 　　只见他推了下眼镜，说了句极为震惊的话。他说：“妈，你确定她和我哥最后能成？” 　　我估计在场的除了我，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说出了我的心声呀，骚年，就喜欢这么直截了当的！ 　　就在我内心给他点赞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就着他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下。 　　“怎么说话的呢？”男人看了我一眼，说，“来，别站在那儿了，快来屋里坐。” 　　我快速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将来极有可能会是我公公的男人，只觉得他天生就有种威严感，一时也判断不出他是干什么的，就对他礼貌性笑笑。 　　随着他们进屋，屁股还没坐热，我就把礼物递给杨坤的妈妈，她一边说客套的话，一边接过那些礼物，反倒是杨坤的爸爸，直把茶、水果、干货推到我面前，一个劲儿地叫我吃。 　　没多久就吃午饭，一桌子的菜，看着就很诱人的那种。虽然我已经很饿了，但还是要保持良好印象，细嚼慢咽并不夹离我远的菜。杨爸爸见我没怎么动筷子，一直给我夹菜。 　　吃过饭，杨妈妈把我拉到一边，和我天南地北的聊，起初还聊的好好的，然后聊到后面说起结婚的事，我思考了下，说可以先把订婚的日子确定了，再谈结婚的事也不迟。她一拍大腿，说她也是这么想的，就问我一些习俗问题。 　　我眨了眨眼，诚实说：“习俗这些也不是我一个做小辈的说了算，这还得要阿姨您和我爸妈商量。” 　　“那是的，到底是两家人的事，不能这么草草了事，阿姨想着你爸爸那么疼你，结婚的事也不会让你吃亏吧，你说是不？”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抵明白她讲这番话的用意了，就顺着她的话说：“那是的，女儿就一个，虽然我上头还有个哥，也快生孩子了，但是我爸明确表示不会亏待我的。” 　　才说完，只见杨妈妈的表情就跟中了头彩似的，笑得合不拢嘴，还直夸我爸公平。 　　我喝了口水，又说：“不过我爸也说了，嫁个好人家比礼金这些更重要，哪怕我和阿坤裸婚，只要我俩真心相爱也没问题。”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不禁愣了下，表情也随之一变。估计她觉得这情绪变化得太明显了，赶紧又笑着说：“那是的，不过阿姨提前跟你说这事也是以防万一嘛，毕竟你和阿坤两个人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这方面如果没谈好，以后很容易弄出问题来的，我们村就有一户人家习俗这方面没谈好，俩小年轻最后分开了，谈了五年的爱呀，哎！造孽哦！”说到后面，她无不惋惜的样子。 　　我瞅着她满脸的哀伤，心底冷笑。这么明显的暗示是为哪般？个中良苦用心还真真是难为她了。 　　“他们是为了爱才结合在一起还是为了钱啊？就算如此，难道说习俗解决了之后就没问题了？五年对一个女人来说多宝贵？一生能有几个青春的五年呢？将心比心了说，男方家没有女儿么？更何况礼金嫁妆这些最后也是落到小辈手里，多了有多了的坏处，即便说小辈的能轻松点，指不定还惯出了懒散的性格呢！” 　　“怎么了怎么了？出啥事了？”杨爸爸听到我突然拔高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问。 　　我对他笑了下，把之前杨妈妈跟我讲的那俩小青年的事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他听。 　　“哦，这事啊，”杨爸爸搓了搓手，坐下开始说，“那女方现在好着呢，他俩分了后第四年，女方嫁了个做企业的，她丈夫对她好得不得了，这不她家爸妈都移民国外了。” 　　我故作惊吓，“这么说她还因祸得福了？” 　　他呵呵笑道：“是呀，她现在是公司主管，帮她丈夫一起管理公司，据说那公司做得越来越大了，而且接下来还会有股票上来呢，上上个月她因为家中有人去世回国了，我见过她，觉得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比以前更年轻漂亮，还能干利索，说话都很自信。我们都说这是得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杨爸爸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杨妈妈变了脸色的脸，我看得清清楚楚，觉得见好就收了，就说：“那她得感谢当年男方的不娶之恩，否则哪有今日的风光。” 　　“也是命呀！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也未必这么好运，你看她一下嫁了个好老公，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杨妈妈有些酸溜溜地回了句。 　　“谁说的？”杨爸爸反驳，“依我看，与其说是命，倒不如说是她的努力加运气好，没有能力的女人即便嫁得好，也只是空花瓶，中看不中用。” 　　这一句话，把杨妈妈堵得哑口无言不说，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我接着赶紧添了句，“是呀，特别是一到国外，女人到底是凭脸蛋活还是能力活一下见分晓。” 　　话题谈到这儿，我看出她已经没有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我心里也明白，她是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琢磨着如何拦阻我和杨坤的事了。 　　于是我站起身，跟杨爸爸说下午我公司里还有事，要赶着回去，拎起我的包包准备去门口换鞋。 　　“那不吃点点心再走么？”杨爸爸追了上来，“到这里了稍微多待一会儿啊。” 　　“不了，我已经吃得够多了，再吃就贪了，一旦有贪心就会没完没了。” 　　杨爸爸没听出我话有所指，而是笑着摇摇头，又说：“你等等，我让阿坤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杨坤也沉默着不说，只有车厢里的音乐一直在播放着，车行快到市区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并熄了火。 　　“她是我二婶。”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几分钟后我才意识到他这句话的含义。 　　“那杨叔叔是你二叔？”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我的声音。 　　良久，他点头，一脸的凝肃，“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我不能骗你，所以我必须得说。”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倘若你不想和我结婚，我也会跟他们讲清楚。” 　　脑袋有点懵，我呆呆望着他开开合合的薄唇，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就连什么时候到的家都不晓得，阿母诧异我回来那么早，见我身后的杨坤，她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我这才得以脱身。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傻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下午杨坤的话确实让我震惊了把，一想到他家复杂的背景，我就觉得脑门疼。恰好这时候，阿母进来问我在他家的事，我推脱说明日要早起，想说的话太多等有空了细聊给搪塞了过去。见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我也万分无奈。 　　这些话叫我怎么说的出口呢？ 　　临睡之前，杨坤发来微信，让我早点睡，并说一切有他，要我不用担心，等到想明白了再告诉他答案。 　　短短几行字，却令我心乱如麻，把手机丢在一旁，我决定过几天和美丽商量商量。 ☆、006：请多多关照 　　周六下午，我约了美丽去星巴克喝咖啡，虽说我所在的城市是二线，但是大城市有的这里都有，唯一不同的是生活节奏慢了些，人们对于自己的追求也不是那种精益求精的，基本上是过的过去就好。 　　大城市的星巴克，都是些白领带着自己的苹果笔记本，点一杯卡布在里头蹭Wifi，不为消磨时光，而是为了继续工作。或者是在校大学生，准备考研的，捧着一摞书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只要你随便消费多少，待多久都不会有人赶你走。 　　相对而言，我所在的星巴克，来这里的人不是谈天说地就是玩手机、电脑打发时间的，即便有做正事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就是区别。 　　别人在努力提升自己往上爬时，你却霸占着青春大肆挥霍。 　　我很少来星巴克，这次若不是有事与美丽聊，我准会宅在家里。 　　手里的卡布只剩下三分之一时，一身半袖红色连衣裙，拎着黑色香奈儿包包，涂着大红唇的美丽才扭着腰姗姗来迟。当时我恰好喝了口咖啡，见她那风骚样，差点喷出来。她所经过的地方，无不带来诸多或惊艳或不屑或嫉妒的眼神。 　　虽然她是那种，即便下个楼取快递也要化妆的女人，但是这种红红火火就跟过新年一样的喜气，还真的是恍恍惚惚地有点难以适应啊。 　　“妖精，穿这么艳准备祸害谁呢？看来又有男人要栽跟头了。”没等她落座，我开始损她。 　　她拍了下我脑顶，眼神往我身旁的位置瞅了眼。我连忙把我的包拿开，并作了个掸灰尘的动作，讨好地邀请她坐下。 　　“你还真不会挑时候，要知道我可是推掉我上司的请客来你这儿的。” 　　我嘬了口咖啡，闷声说：“难怪穿得这么风情……等等！我不是周一就跟你约好了吗？那时你上司还没邀请你吧？” 　　她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道：“喝什么？我请客。” 　　我朝她晃了晃手中只剩下一点的咖啡，哼了两声。 　　“那蛋糕吧，我请客。” 　　“随便，只要不是太甜太腻的那种就好。” 　　美丽作了个OK的手势，就往营业台那边扭去。等她回来时，我的咖啡已经见底了。 　　她把蛋糕推到我面前，又给了我一杯拿铁，说是别人请的。我笑她魅力四射，她笑得花枝乱颤。 　　喝着第二杯咖啡，我跟她讲起我和杨坤的事，她边听边吃着蛋糕，还不时地点头应和我。 　　“所以，”见我说得差不多，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地方，他说决定权在于我，让我不要因为可怜他而和他在一起。” 　　她重重点了下头，表示认同，“能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倘若他用这来博取你的同情让你跟他一起，这样的男人我也看不上，以后只要一遇到问题，他都会扮演受害者的角色，让你一而再再而三迁就他顺应他，你若违背他的意思，他则会告诉你他多么多么可怜。” 　　“而且看得出，他很尊重你，不仅尊重你，应该说还是挺重视你的，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告诉你实情，若是再晚点，恐怕就是另一个样子了。旁的不说，现在能有几个男的会在婚前交代一切？不都是用尽手段把女的骗回家，得手后就原形毕露？可见杨坤还是挺表里如一的，至少这一点，他甩掉绝大多数的男人了。” 　　“这年头，这类型的男人已经快要绝迹了啊！” 　　“我知道。”我背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络绎不绝的行人。的确，他的诚实难能可贵。 　　见我沉默，美丽又问：“那当你得知他不是杨叔叔的亲儿子时，你是什么感觉？只有震惊？” 　　“那个时候是，甚至还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但是事后想想，对于他的事，从和他认识之后我都没问他过，也谈不上欺骗。现在又觉得他挺辛苦的，会想他是怎么过过来的。” 　　“他让你什么时候给他回复？” 　　我摇摇头，“他没说，只说我什么时候有答案就什么时候告诉他。” 　　“挺不错的一招嘛，以退为进，”美丽笑道，看着我说，“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有答案？” 　　我回了个白眼给她。这不明摆着的么？不然找你做什么？ 　　“一周都没够你想明白啊，素素，这不像你啊！”美丽叹了口气，“曾经多精明能干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傻不拉几了？” 　　什么叫傻不拉几？我皱眉，开始损她，“竟然被你说傻，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不傻，相反从我认识你到现在，精明一直是你的优点，有时甚至精明到让人想和你绝交。”美丽耸了下肩，又说，“不过那也是曾经而已。” 　　我翻白眼，“你聪明，你能干，你貌美。” 　　“至少现在我比你聪明。”她喝了口咖啡，舔去嘴角的泡沫，“按照你的处事法则，即便杨坤人品好又怎样？到底他的家庭复杂，你要面对的还有他二叔他们一家，他二婶的人品你已经领略到过，这样的赔本生意你会做？可是你到现在还犹豫不决没有答案，图个什么呢？” 　　“不不不，亲，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问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而已。”美丽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若不想面对也没关系，那我扮一回坏人，替你认清吧，谁让我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呢？” 　　“很明显，你已经对他有感觉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他到哪种程度，但是能让你一直惦念，不肯下决定的人，可以说他是第一个。要知道你和洛海分手时，都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如今，你明知前面是火坑，却还想着要不要跳进去，也许你也要理清你对他是怜惜还是喜欢吧。”她又对着我的肩膀拍了拍，切换成诗人姿态，“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哦！你俩还没生离死别呢！”说完，她掩嘴而笑，留着我对着面前那块只吃了一口的蛋糕发呆。 　　“想不到杨坤那家伙魅力这么大，竟把你迷得可以放弃选择，啧啧——果然这还是个看脸的世界。” 　　我一巴掌呼了过去，“你以为我是你啊？” 　　她边躲边笑，“现在的你就是啊。” 　　和美丽分开后，我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驾车到附近的湖边公园小坐。美丽知道我要理思绪，加之她还有约在身，就自己坐车离开了。 　　晚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湖面上波光粼粼，好似有无数的金粉在闪闪烁烁。 　　冷风吹得脑袋有些清醒，这样的静坐也让我更加认清心里那股情愫是属于哪一类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深吸了口气。 　　——那么，差不多也该是回复他的时候了。 　　才这么想，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杨坤的名字伴着铃声一直在闪烁，我平了下心情，滑到接听键。 　　“我想你了。”电话一接起，他那边就这么来了句。 　　“我知道我这样算犯规，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弯起嘴角笑，望着湖对岸已经抽了芽的杨柳，说了句让我自己都觉得特矫情的话。 　　“你好，我叫仇若素，今年二十八，未婚单身，今后请多多关照。” 　　他一度沉默，好一会儿，我的耳朵才被他低沉的满是磁性的笑声包围。 　　“你好，我叫杨坤，不是歌手的杨坤，今年三十岁，即将三十一岁，还请多多关照。” 　　挂完电话，我兀自翻了个白眼——从来没觉得我会这么文艺，糙人竟然也会讲这么文绉绉的对白，简直要SHI了。 ☆、007：事就这样成了 　　和杨坤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后，我知道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去面对，特别是他那复杂的家庭，所以就和杨坤商量，打算把这事和我爸妈说。他说他有这个打算，并且是他自己主动先和他们交谈，当晚他就打电话给阿母，两个人似乎聊了很长的时间。 　　我不晓得那天夜里他和阿母说了什么，只知道周日上午，我还躺床上的时候，阿母敲门进来，说让我给杨坤打个电话，叫他和杨叔叔今天务必过来一趟。 　　等他们叔侄俩过来后，我明显感觉到杨叔叔的不安，虽然他极力地装出很自然的样子，但是他那皱起的衬衫领子出卖了他。 　　一开始，阿母还挺客气地跟他俩聊天，后面杨叔叔憋不住气了，就问她这次聚集的目的。阿母见他问了，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而是气场全开并开门见山地说了这次见面的目的。意思是说，关于我和杨坤的婚事，我家对他家还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家庭情况，想把订婚的事推一推，毕竟她就我一个女儿，不想草草了事。 　　阿母对“家庭情况”那四个字可是咬重了讲的，我有点震惊，思忖着昨天杨坤到底和阿母说了什么让她这样的先发制人，而且我也和她讲过杨坤的一些事，她还问这些，用意何在？ 　　就在我惊疑时，瞥见杨坤投来的安慰的目光，我看看他，又瞄了眼阿母，琢磨着他俩估计隐瞒了我什么，而且还是他们串通好的。这么一想，心里就平静许多了。 　　只是他俩有计划却不告诉我，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不爽的。 　　然后我就看到，杨叔叔的脸色就变了，他沉默了一阵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了后吸了口，神情严肃。我们都没讲话，一直到那烟被他吸掉了一半，他才讲起杨坤的身世。 　　而这，也是我第一次得知杨坤的情况。 　　杨坤的爸爸妈妈是在他五岁那年出了车祸，杨妈妈当场身亡，而杨爸爸是重伤，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杨爸爸告诉杨叔叔，他若有什么不测，就请杨叔叔照顾好杨坤。等杨坤的老师带着杨坤赶到医院时，他爸爸已经失血过多抢救不过来而去世了。 　　整个讲述下来，加上中间停停缓缓的进度，杨叔叔总共用了十五分钟，而这十五分钟，就足够让我重新审视杨坤了。 　　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而言，双亲的离去对他带来的伤害绝对是巨大的，那种看着别的孩子一家人能高高兴兴在一起，有人会接送自己上学放学，被人欺负了可以有臂弯依靠哭泣，而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悲哀与绝望，也许只有他才能体会到，哪怕杨爸爸把他托付了自己的弟弟，他也无时无刻觉得自己不过是弃儿，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何况他还有个奇葩的利益居上的婶母……即便我和她没好好相处过，可就那一面来说，我基本能体会杨坤在她那的遭遇了。 　　在得知杨坤的身世前，我有猜过一些他的情况，唯独没有想到他是在那么幼小时就经历了这点。 　　他所遭受的痛苦与伤害，远比我想象的。 　　话说到这里，阿母让我和杨坤出去，说接下来是大人的事。她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无所适从了。最后还是杨坤拉起我一起离开的。 　　小区外的奶茶店里，我们各自点了杯奶茶坐下休息。也许这个时候对杨叔叔来讲，阿母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杨坤，可是我知道，如若阿母不让我和杨坤继续交往下去，她绝对不会放任我单独和杨坤一起出来。既然她同意我俩的交往了，那么有些事必须要摊开了讲，绝不能马马虎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平日她没少骂我，可关键时刻，还是护我非常周全的。 　　坐在奶茶店里，气氛很尴尬，特别是在得知了他的遭遇之后，让我觉得不论我说什么，都会碰触到他的伤心处。以至于我都不晓得，手脚该怎么放了。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可怜他，同情他，或者说，我若真的可怜、同情，那么只会在羞辱这段感情，羞辱他的决定。可是在得知他的身世之后，说些什么只会徒增一些有的没的。 　　店里播放着张靓颖的《画心》这首歌，那一刻我突然有种莫名的伤感，仿若觉得即便这个人活生生好端端地坐在我眼前，我也进不去他的内心，触不到他真实的情绪。 　　突然，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抬眼看去，他的手覆在我手上。 　　那是一只黝黑宽大的手，不像我公司里的男同事，保养得很好看。他的手指细细长长，还有好几处的伤疤，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可是我明白，在这双普通的手中，所经历的是比常人多得多的艰苦与辛酸。 　　心里突然有点动容，这个时候他还能用他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他没事，这要多大的心才有这样的坚强和包容？ 　　苦难没有将他折磨成受害者，也没有让他有受害者的心态，反而练就了今时坚强的他，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这是女人的手嘛？硬的跟木头一样，手指还那么粗！” 　　我一口奶茶呛进了鼻子里。 　　刚刚的感动全部只剩下深深的恶意……我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对不住。”他边给我递纸巾边道歉。 　　这个时候，奶茶店里除了我俩，还有几个高中生，他们听见这边的骚动，就看过来，那眼神，窘得我直想把脸遮起来。我在桌子底下死命踩杨坤的脚，他笑着哈气，也不知是乐的还是痛的。 　　这个插曲把那尴尬的氛围打得无影无踪，我晓得他的用意，只是胆敢嘲笑我的手难看，简直就是找死！虽然我的手不比那些不沾春水的大小姐，但是因为弹钢琴的缘故也是细细长长，骨骼分明的，曾经还有许多人夸我的手好看呢！ 　　一杯奶茶喝掉后，阿母打电话来，说可以回去了。 　　回到家里，听到杨叔叔道别的声音，阿母对我使了个眼神，我不明就里，便听得她说。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是是是。”杨叔叔边点头边应和，脸上的笑容很憨厚。 　　我回头看了杨坤一眼。 　　所以……事就这样成了？ 　　他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眼里，我只看到了浓浓的笑意。 ☆、008：升级为杨太太 　　订婚的日子选在了五月初，说是订婚，其实也就双方父母一起吃个饭而已，就在那天，杨叔叔给了我红包，用来改口的。 　　实话说，对于他我还真叫不出“爸爸”那两个字，到底不是杨坤的亲爹，所以总觉得别扭。以至于当那两个字从我嘴里很生硬地挤出来时，我都觉得自己快要虚脱的那种。 　　杨坤在我身旁憋着笑，我丢给他白眼，意思是稍后收拾他，倒是杨叔叔，笑得合不拢嘴，似乎挺开心的样子，也没察觉出我的尴尬。 　　我偷偷吁了口气，趁机狠狠扭了把杨坤手臂上的肉，然后看到他以嘴形说了句话。 　　我看得真真切切，他说的是——谋杀亲夫。 　　婚礼原本定在了十月下旬，考虑到天气凉爽。然而五月中旬，从外婆家回来的阿母郑重其事告诉我，外婆希望我和杨坤的婚礼能早点举行，因为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她想见证她最疼爱的外孙女最幸福的一天。 　　我不说话，等着她说下去。她说外婆的意思是，七月挺好的。 　　我了个擦！七月！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阿母见我不说话，又开始苦口婆心劝我，说外婆那么疼我，外公去得早，她一个人不容易，还帮她照顾我，当初的病就是因为得知我有男朋友了才好转，并且有了活下去的盼头……巴拉巴拉了一大堆。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说这事得和杨坤他们商量。她眼睛立刻亮了，说已经和他们聊过了，他们没什么意见，就等着我这边。 　　…… 　　我当时真的有掀桌的冲动，每次都是这样先斩后奏。而一想到外婆，态度又软了下来。 　　阿母见我同意了，笑逐颜开，马上给外婆打了电话。看着她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打电话跟美丽说了这事，美丽一听婚礼的日期改了，在电话那头连说了三个『SHI特』，又听说我的状况后一阵沉默，随即拍着胸脯说那天无论如何也会推掉所有的应酬，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冷笑，说你不来也得来，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伴娘啊。 　　她在那边哀嚎，喊她都当了不下五次的伴娘，这辈子注定嫁不出去了。我笑着安慰她，说指不定在我的婚礼上就有看对眼的男士呢。 　　距离结婚当日只剩两个月不到，期间还要选家具，联系摄影师拍结婚照，挑选戒指等首饰，还要选购婚纱等等等等，可以说所有的事都集中到了一块儿。 　　我悲哀地发现，即使是我工作最忙碌的时刻，也没有像这段时间那样忙得天昏地暗的。 　　好不容易到了七月，明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了，我望着打扫房间，贴窗花的双亲，有种莫名的伤感。 　　在他们身边生活了二十八个年头，竟然那么快就要嫁为人妇了。本以为我还会继续待他们左右，想不到转眼间，我就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了。 　　虽然平日里常和阿母拌嘴，阿母损我也损得毫不留情，但是她对我的爱绝不比老爹来得少。而且似乎那次住院后，阿母的精神状态也不如从前了。 　　贴完窗花的阿母见我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她先是愣了会儿，然后上来拍了下我的脑袋。 　　“那么闲就快点睡觉去，别明天顶着熊猫眼穿婚纱，否则别对人说你是我女儿。” 　　之前伤感的情绪一下子灰飞烟灭了，我只想翻白眼。 　　“妈，明天我就出嫁了，您就没有要对我说的是？”母女促膝长谈，恋恋不舍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好嘛，她这些话是什么鬼！ 　　“到了那里，别让自己受着委屈了，如果想回家来，提前告诉我或你爸一声。” 　　准备回房的我听到她这么说，感动得直想回身扑过去抱着她。 　　这才是亲妈！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又差点让我内出血。她说：“我们会好锁门，假装不在家。” 　　七月五号，君博大酒店。 　　婚礼的场地设在了二楼，令我意外的是，那天结婚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在那样炎热的天气里结婚，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且我和杨坤还是两个地方办酒席，中午酒店里，晚上他家里，还有闹洞房这一变态的环节，结果可想而知。等送走宾客后，我连走进浴室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瘫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之前听人说，结婚最累的就是那对新人，刚开始还不信呢，如今自己经历了，才感同身受。 　　电视剧里婚礼上的那些甜甜蜜蜜都是骗人的，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简直比上班还累！ 　　床头柜里的手机滴滴响了起来，我挣扎着爬过去掏出来，发现是美丽发来的微信。她说了些不正经的话，弄得我直骂她妖精。 　　忘了说，我与杨坤是和杨叔叔他们住一起的，不过家具什么的都是我和他出钱买的，当初杨叔叔想帮我们付，被我以我俩不缺钱为由回绝了。 　　因为早在这之前，杨阿姨跟我“掏心掏肺”谈过，说他家的钱急需用在木材生意上，手头可以周转的资金不多，而且杨阳还在读大学，开销也很大，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我没等她讲完就说，我爸妈已经给了我些钱，而且我自己也有一些积蓄，用不着他们的。 　　她一听先是故作难为情地说了些客套话，还拉着我的手直夸我懂事，又再三保证花了多少让我记在账本上，以后她会还的。我直接呵呵，回她以后再说。 　　其实就算她不说那些话，我也不要花他们的钱。 　　有个成语叫“寄人篱下”，虽然我看得出杨叔叔是真心把杨坤当亲生儿子看待，但是他那位夫人却视杨坤为抢夺她儿子未来遗产的敌人，只不过她没有在杨叔叔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我还没嫁过去她就对我说这说那，可想而知在杨叔叔不知情的情况下，杨坤受了她多少的苦。 　　新房在三楼，杨叔叔的意思是，整层三楼都给我和杨坤，记得他当时这么说的时候，我见杨阿姨那脸都绿了，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估计她当时想的就一个房间给我们吧，所以那个震惊又气愤。 　　想到这里，我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你不去洗漱么？” 　　低沉的嗓音打断我的回忆，我抬起头，只见杨坤chi裸着身子，就腰间系了块浴巾站在我跟前，他头发还湿漉漉的，贴着他的头皮。 　　我连忙把眼睛转向其他地方，可是刚才那一眼，我还是把他堪比模特的身材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身材，都可以去当封面模特了！ 　　“我给你水调好了，你开水龙头直接洗就行，去吧，听说不卸妆就睡对皮肤不好。” 　　我发誓，他的话真的是出于关心，可是在我耳朵里，却变了味道，怎么说呢，有点诱哄的感觉。 　　我了个擦！都是美丽那家伙，发一些有的没的来，害得我都不敢正面面对杨坤了！ ☆、009：家规（上） 　　不知什么时候，被外头的知了声吵醒，我猛地惊醒，坐起身，透过床头柜的小灯发现这并不是我的房间，而我身边也睡了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男人。 　　我愣神地环顾了下周围，这才想起我已经结婚了。就在昨天。 　　脑袋有点晕，还突突地疼，有一阵没一阵的那种，算起来昨天不知被灌了多少的酒，亲戚的朋友的同事的，反正比我应酬时还多。 　　也许比我一年的酒量都多的多。 　　等等，话说我记得我在泡澡，然后累得想稍微眯一下眼睛……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自己爬出来的？还是……望了眼身旁熟睡的男人，我拉开身上的薄被。 　　穿得完完整整的，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擦！不对！ 　　我瞪大眼——这衣服，是他给我穿的，也就是我被他看光光了！ 　　脑袋哄地一声，我想锤地板，平生第一次被人看个精光，虽说他已经成了我丈夫，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啊！ 　　我咬着被子嗷嗷叫，还没缓过来，就被拉回被窝。 　　“睡觉。” 　　因为没睡醒而特别低沉慵懒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顿时我觉得我的心跳快了不止一点，而是好几点。杨坤结实的手臂紧紧箍住我，他的呼吸就喷在我脸上，热热的，酥酥麻麻的。 　　我的身体都僵硬了，手和脚也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这个岁数的我，也不是那种纯情少女了，和前任除了最后一步基本上该有的都有过，何况那档子的事就算自己没实战过，各类小说、电影里面也看到过，可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害怕了。 　　脸突然被亲了下，我的身体更僵硬了，眼睛直愣愣望着天花板，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如果此时有面镜子放在我面前，我敢保证我的脸一定比熟透的番茄还要红。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杨坤用三分清醒七分迷糊的嗓音说。 　　他确实没有趁人之危，可是他这样搂着我一夜，以至于第二天，我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而且我是在过了凌晨才睡的，加上又睡得不安稳，可想而知醒来后那张脸有多憔悴。 　　对着镜子里那一夜间老了七八岁的脸蛋，我在心里把杨坤骂了不下十遍。 　　准备下楼吃早餐时，杨坤突破拉住我，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对我说。我望着他那张无比严肃的脸，心里想着他该不会跟我讲他前女友这一类狗血的事了吧？毕竟他长得那么帅，没理由就只交往过我一个的。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他郑重其事道。 　　我扯了下嘴角。呵呵……难不成前女友找上他，要复合之类的？ 　　“那个……” 　　见他吞吞吐吐的，我恶狠狠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肚子饿着呢！” 　　“她不是我真正的二婶。” 　　哈？！我一脸懵逼样。什么叫不是真正的二婶？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她是我二伯外面找的女人，原来的那个不生育，所以就……” 　　我当机的脑子开始慢慢运转过来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二婶是小三上位，逼走正宫。靠肚子里的娃！ 　　Kao！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宫斗……哦，不！家斗么？！ 　　霎那间，我觉得我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一遍。 　　虽然说小三上位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一类的信息大部分发生在TX新闻，我身边几乎没有的好嘛！而自从和杨坤一起，他给我的爆炸性新闻不是一个两个。 　　简直跟拍电视剧一样！ 　　“那你之前的二婶呢？” 　　“改嫁了，还生了个女儿。” 　　“什么？！”有东西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只是个片段，就足以让我震惊到。 　　和杨坤一起下去，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要吃的食物了。杨爸爸一见我俩下来，就笑着招呼我们过去吃，还帮我们盛好米粥。 　　“昨晚休息得好吧？” 　　“好啊。”我边接过饭碗边回答，才坐下就明白什么，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神情自若，不禁暗骂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候被我想成啥了，真是！ 　　粥吃到一半，杨爸爸说店里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在我碗里的粥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时，我那杀马特小叔子在他娘的呼唤声中笈着拖鞋姗姗来迟，还一脸睡不醒的样子直打哈欠。 　　接着我看到杨二娘一脸笑容可掬地来到他身边，贴心地给他弄好一切，俨然一慈母样，“来，这个多吃点，是你最爱的煎饺，肉都是新鲜的。” 　　就这样，我眼睁睁望着那盘原本在我面前的煎饺被推到小叔子面前，低头默默扒了几口粥。 　　当真是亲生的。 　　“妈，食不言寝不语，煎饺就让它放那好了，我又不是够不到。” 　　杨二娘白了他一眼，“你啊，就算可以够到也懒得去夹，何况你又是长身体阶段，要多吃才能长高长得壮一点。” 　　“天天吃这个我都腻了，你应该让嫂子多吃点，她太瘦。” 　　还没等我回话，杨二娘又说：“那不一样，女孩子瘦点才好看。”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让我吃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当我是傻子不知道么？ 　　“妈，你错了，吃肉不会长高，只会长脂肪，而脂肪不加运动，它就永远都是脂肪，变成一身的肥膘。不过像杨阳这么瘦，是该多吃点，毕竟吃啥补啥。”说着，我站起身，对小叔子说了句慢用，便离开餐桌了。 　　吃过饭闲着没事，我和杨坤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刚好里面正在播《我的野蛮婆婆》，播到女主的婆婆给她讲家规这一幕。 　　杨二娘洗完碗筷，见我看电视，就凑过来问我看什么，讲了些什么。原本我不想理她的，刚才餐桌上这么挤兑我，现在跑来和我讲话，几个意思？只是她那么锲而不舍，我只好边看边把剧情告诉她，所以完全没看到她正计算的表情。 　　她说：“你说这家规，妈妈我也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我头也不转一下，眼睛全在电视机上。 　　她清了清嗓子，回道：“其实我们家也有家规的。” 　　我本想去拿水杯的手一顿，抬眸看她。只见她眼里的那种小得意是那么的闪耀，完全就一副等着看我回应的得瑟表情。 　　哟呵，这不进门才头一天呢就想着给我下马威，树立树立威风婆婆的形象？还真是心急。 ☆、010：家规（下） 　　我哦了声，拿起水杯喝了口。 　　杨二娘见我的反应与她所期待的不一样，不禁愣了一下，问我知不知道家规是什么。我笑笑，指着电视剧里的说就是这个样子啊。 　　然后她不说话，而是一直盯着我看。 　　“妈，那你说咱家家规是什么？”末了，我这样问她。 　　哎！她就等着我这么问她呢！既然她要演戏，就陪着她演好了。 　　然后她开始一条条罗列，包括工资该给谁管，家务事怎么个分配等等。 　　我边听边抠着手指甲，这个时候，只要我有一丝丝不满，她就可以趁机大做文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讲，一直到编不出来为止。 　　其实她讲的也不多，无非就是让我每个月把工资上交给她，除了工作还要多做家务事，多照顾杨爸爸店里的生意等等。说白了，杨坤娶我回来就是为他们家服务的，还是尽心尽力，不得有半句怨言的那种。 　　她见我没反应，问我听明白了没有，我没有回答她，而是递上水杯，问：“渴不渴？要不要来点水？” 　　然后，杨二娘的脸色立刻菜了，一副『我讲了那么多，你就给我这回应』的隐忍样。 　　我伸了个懒腰，把垫子放在腰后，“妈，你讲了那么多，那家规那本书呢？总是曾祖母留给奶奶，奶奶再传给你的吧？你所讲的即便我现在记住了，一会儿也忘记了，所以要我记住家规，那杨妈妈你把那本书拿过来，这样我才能日日看夜夜看，才能牢记于心啊！” 　　“这……”杨二娘没料到我会问她要拿家规这本书，一时间语塞，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被她藏哪里去了。 　　我在心里冷笑，站起身，说：“那行，您啥时候找出来，啥时候给我，您现在跟我讲的我也记不住，讲了也是白讲，也就遵行不了，也许有了那书就没问题了。” 　　“对了，忘了说，结婚前杨坤跟我讲，等我过来后我就是家里的掌柜，他的钱每月都会上交给我，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倘若我看到家里真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即便你不说我也会义不容辞，哪天你和爸干不动了，我们也会赡养你们的。” 　　杨二娘瞪大眼，看看我又看向杨坤。其实那一刻我挺心虚的，因为管钱这件事，我和杨坤从来没有商谈过，我最初的想法是他的归他管，我的归我的，而刚才那番话，完全是出于我想气气杨二娘的意思。 　　所以如果她一对质起来，我就露馅的。 　　我不敢去看杨坤，更不想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情，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妈，我是这样和素素讲的，我俩结婚了，钱理当是她管。”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他，恰好见到他对我挤眉弄眼，再看看杨二娘，一副被气得不晓得说什么的模样。 　　“妈和爸结婚后，钱也没给奶奶管吧？何况这十几年来，我前前后后上交的钱也足够家里开销的了。” 　　这话听得我大爽好嘛！瞥见杨二娘那震惊又生气的脸，我真想拉着杨坤出去好好嗨一下。 　　我俩一前一后离开，才走到二楼，就听见杨阳跟杨二娘对话。 　　“妈，我们家有家规么？奶奶不是被你气出病来，哪有时间给你家规啊？” 　　我停在楼梯口，看了杨坤一眼，说：“杨阳这娃挺好的。” 　　他笑了笑，回道，“确实不错。” 　　回到房，我没问他刚才为什么和我一起睁眼说瞎话，不过我想，他更多的用意是在想要气气杨二娘吧。 　　晚上吃完饭，杨阳回房打游戏去了，我趁着杨爸爸还在问杨二娘家规有没有弄好的事，杨爸爸茫然地看着我，说什么家规不家规的，我故作惊讶，问他竟然不知道这事。 　　见他摇头，我问：“那不是奶奶的婆婆传下来又传给妈的么？” 　　杨爸爸挺起背，“谁说的？” 　　我指了指已经逃回厨房的杨二娘，还把她要我和杨坤上交工资的事也一并说了。立刻，杨爸爸就沉下脸来不说话了。 　　说实话，当时我还挺忐忑的。你说吧，嫁进人家家里才第一天呢，我就这样发动攻势，不大好吧？ 　　其实我是故意选择杨爸爸在的时候提的，就是想让杨二娘知道，别想对我倚老卖老，更别妄想用婆婆的身份压着我，她敬我一尺，我自然敬她一丈。可是从我第一次和她见面，我明白我是和她处不来的。所以与其阴奉阳违，倒不如早点撕破脸，也好让她晓得我不是善人，不容易被欺负这一事实。 　　可杨爸爸毕竟是人好心眼也好的，倘若他知道我的真实用意，也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如今走到这一步，也容不得我退缩了。 　　“素素，爸妈不缺钱用，倒是你和阿坤，你们小俩口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钱花，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 　　“你妈那边，我会好好同她说说的，她太过操心，老是拿你们当孩子看，你体谅她一下，有时她的话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好了，不用同她一般见识。” 　　看得出杨爸爸还是找台阶给杨二娘下，既然他这么说，我也相信他能做好，何况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估计杨二娘以后也不会说什么了，所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因为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011：光天化日秀恩爱 　　婚后第四天，我回到公司上班。杨坤也是在市区工作，而且离我的公司不远。他说以后他负责接送我上下班，如果嫌麻烦不想回家，也可以在我爸妈家住几天。 　　他能这么说我自然乐意，毕竟有的时候我工作忙起来要加班加点，工作到晚上十点那是常有的事，如果回杨爸爸那里就是十一点了，洗洗睡睡第二天又要起早，短时间还能接受，可是时间一长，体力精力肯定跟不上。 　　但毕竟我们才刚结婚，怎么着头一年也要做好儿媳的本分，倘若真有需要，也要经过杨爸爸的首肯才可以。 　　下车时，我正准备进公司，突然被他叫住。我转过身，见他招呼我过去，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跟我讲，就弯下腰。然后就见他钻出车窗，侧过脸在我脸颊上亲了口。 　　我的脸立刻就红了，这个时候来上班的人挺多的，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 　　“去吧，路上小心。”他摸着我的脑袋笑说。 　　擦！这亲脸和摸头杀不是时下小言里超流行的秀恩爱桥段么？众目睽睽下这么做，不怕被咒诅？ 　　我一扭头，匆匆离开，进电梯时还因为跑得太急而崴到了脚。 　　进到公司我屁股刚坐热，肩膀就被人拍了下。我转过头，小安那张奸笑的脸呈放大版出现在我眼前。 　　“素素姐——”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长得我没心情跟她聊天，正要转过去，被她拦住。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姐我忙着呢！” 　　小安撅起嘴，只一会儿，又恢复她奸诈的笑容，“我都看到了！姐夫在公司楼下亲了你，哎哟！好甜蜜好肉麻哦……” 　　我一把推开她花痴的脸，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才敲了几个字，她转到我面前，趴在我电脑上，“不过我发现，姐夫比结婚那天还帅哎！还贴心地送你来公司，真幸福！” 　　我哼了下，说：“刘天安，你很闲么。” 　　她嘿嘿一笑，挥挥手，“还好还好啦！昨天加班到九点半，生活那么枯燥无味，好不容易有点八卦，素素姐你就满足下我呗！”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抬眸看她，“你想要什么样的八卦？” 　　我一说这个，她立马来劲了，眼睛贼亮贼亮的，凑近我在我耳边问了个问题。 　　她刚问完，我拍了下她脑袋，“你一个小姑娘问这些害不害臊？” 　　“什么小姑娘？”小安挺直身，抬起下巴俯视着我，“我二十二，快二十三了！按照法定也是晚婚的年纪了！” 　　我噗嗤笑出声来。她晚婚，那我算什么？ 　　“素素姐，快说快说，到底怎样啊？我听说很销魂很□□啊！” 　　我白了她一眼，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她掏出她的OPPO手机，指了指屏幕，说：“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啊！什么跟被电流窜过啊，什么欲罢不能啊，要了还想要啊……” 　　“我说少女，你觉得写这些东西的作者，有几个是亲身经历过的？还有你看小说，这方面的描写有没有大同小异？” 　　她愣了一下，呆呆望着我，好半天傻愣愣回答：“是哦……看多了似乎都差不多的。” 　　“所以……小说都是假的？” 　　我笑着戳戳她肉肉的脸蛋，“都是骗骗你们这些无知懵懂还毫无经验的少女的！” 　　“快回去工作吧！早晚你会经历的。”把她打发走后，我对着正在开机的电脑发呆。倘若我跟她说，结婚这几天以来，我和杨坤都没发生过什么，她肯定不信吧？ 　　不光是她，谁会相信男女同睡一个被窝只是纯聊天呢？何况我和杨坤还已经结婚了。 　　其实被小安这么一问，我倒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从刚开始的被杨坤抱着睡的浑身不自在，到现在的适应，这是我的改变，而杨坤对我的亲密，也仅仅只是在吻——蜻蜓点水的那种。 　　对一个身体正常的男人来说，有女人睡在自己身边，还能保持云淡风轻，要么就是那方面不行，要么就是Gay，我非常明白，杨坤绝不是其中之一的男人。 　　那么……难道是他在等我适应？还是…… 　　我低头盯着胸口打量。 　　呸！想什么呢？ 　　赶紧打断脑子里有的没的，我开始整理起今天的资料。 　　下午两点，我工作都做完了，恰好收到美丽的微信，说请我喝杯咖啡，就在我公司楼下。我笑着把手机放回口袋，心想着她还真凑巧，刚好在我空闲的时候找上我，不然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收拾了下桌子和小安打了声招呼，我乘电梯下了楼，去到办公楼对面的半岛咖啡厅。一进门就见到一身碎花连衣裙，绾着发的美丽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拿着小勺子搅拌咖啡，红唇上扬，鬓边的几缕碎发衬得她的脖子修长而纤细，六瓣花锁骨链更是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她看到我，挥手大声招呼我过去，我分明瞅见之前一直偷窥她的几个男士，表情立刻变了。 　　我走过去坐到她对面，说：“你这一嗓门，不知吓坏了多少倾慕者，安静地做个美人儿不好么？” 　　她横了我一眼，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撩了撩头发，搔首弄姿，“姐姐我天生丽质，更是实力派，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是不一样的。” 　　我噗嗤笑出声，回了句可以吃药了，被她踢了下。 　　“喝什么？姐姐我请客。” 　　我毫不客气地拿过菜单，点了杯最贵的咖啡，又要了个慕斯蛋糕，在她杀死人的眼神中心安理得地喝了口咖啡，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 　　“我说你，也是太拼了吧？才结婚就回来工作？不去蜜月旅行么？”美丽以一种打量外星人的眼神盯着我，“要不是我今天碰到杨坤，我还不知道你上班了呢！” 　　我放下勺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行囊伸了个懒腰说：“我也想休息呀，可是这大热天的也没有出去玩的心情，我跟杨坤商量，打算把结婚的假期和过年放假合在一起，去九寨沟玩。” 　　“九寨沟？冬天？！冻死你呀！” 　　我伸出一根手指对她摇了摇，故作深沉，“地球人，你不懂，那时不但门票便宜很多，而且还安静，我上网查了，最近新开了温泉酒店，一定很好玩。” 　　“说到底你就是为了省几个钱，你呀！钱攒着干嘛？该花的地方花，你不花总有人替你花的。” 　　我无所谓笑笑，说：“是也不全是，冬天去九寨沟人少，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既然是旅游放松，就不要去看人。” 　　被我这么一说，美丽点点头，“也确实，哎！既然你说那么好玩，要不带上我呀！” 　　我奸诈一笑，问她带谁去，引来她的咆哮，骂我有异性没人性。她这一咆哮，就引来更多的目光了。 　　“形象形象。”我小声提醒她。 　　环视周围一圈，她坐了下来，理了理有些散掉的头发，我这才注意到她头发上的发簪，是枚很精致的平安簪。 　　“谁送的？眼光不错。” 　　“你管那么多。” 　　我见她明显神情变了，又瞧着她回避这个话题，也就不想继续下去了。以她的性格，不想说的打死她了也不会告知你半句，反而是等她想说了，一股脑儿全盘托出，所以我也就识相地喝咖啡，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012：泡面事件 　　下午下班，我刚走出办公室大楼的门，就见到杨坤的车子停在路边，他一手靠在车窗，支撑着下巴，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远远看去，有种忧郁的气质。 　　不得不说，杨坤真的很帅，特别是侧脸，帅到让人看了又看的地步。自然我也听到那些讨论他的话。 　　心里不禁有些小得意，连带着走路也抬头挺胸了。 　　他转头见我过去，从车上下来，替我开了车门。一路上回家，我俩没怎么说话，车厢里放着歌，有舒缓的也有劲爆的，可我很享受这种无言的相处，即便不说话，也觉得很舒服，没有半点的尴尬。 　　车行到半路，我感到有温热的手覆在我手背上，眼角的余光中我看到杨坤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我的。他的手宽大而黝黑，掌心里还有老茧，摩擦着我的肌肤。 　　这种不太近又不疏远的亲昵，很让人放松，被珍视却不会给你压迫，从心底的尊重你。 　　我觉得用“爱”这个字眼来形容有点肉麻，可不得不说，比起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火一样的爱情，杨坤在这一刻带给我的温存令我动容。 　　晚上我们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夫妻之间应该发生的事，其实在车上他握着我的手那一刻起，我就感知到今晚会发生点事，所以当他的吻从我嘴上转移到脖子时，我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抗拒。 　　言情小说里描写的缠绵悱恻、□□的这些都用不到我俩身上，除了最开始的痛和不舒服，接下来全程，他给的都是细腻的温柔。 　　我很受用这种的的第一次，真的是那种被真挚地温柔以待。 　　事后我窝在他怀里休息，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聆听着他的心跳，心想着这个与我同枕共眠的男人就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比起之前的有点陌生，此刻好似两颗心被拉近了。 　　也许就如有诗人所说的，带着爱的鱼水之欢，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互动，更是精神、灵魂深处的交流。 　　虽然房间里打着空调，但我们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大约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他把我抱进浴室里冲澡，花洒里的水淋到我俩身上，温热的水仿佛情人的手，抚摸着身体各处，带走一身的疲惫。 　　浴缸里，那只原本给我按摩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身后的体温比水温还要高。我被他翻过身，与他面对面，借着水的滋润，以一种女上男下的姿势爱了遍。 　　倘若说之前是春风化雨的柔情，那么现在是狂风暴雨的热烈，令我颤抖不已，仿佛是飘荡在海面上的孤帆，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被波浪推着前进。 　　我只能紧紧抱住他这块唯一的浮木，才不至于自己被颠下来。 　　忘了我是何时睡过去的，等醒来时，已经是九点了，我猛地从床上跳起，发现杨坤已不在屋里。床头柜上的闹钟底下塞着张纸条，是他的留言，大致意思是看我睡得香，不愿吵醒我，就帮我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云云。 　　望着窗外无比灿烂的阳光，我重新躺回到床上，愣神地望着天花板。 　　心里有些些感慨，觉得上天挺眷顾我的，虽然我是闪婚，但是不像听说的那样太过纠结。我属于快人快语型的，脾气又挺暴躁，而杨坤比我耐很多。 　　有句话说，相似的人惺惺相惜，互补的人走得更远。 　　估计上天看我不顺眼，知道给我个硬脾气的，我会比他更硬，所以就给我配了个软的。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十二点多，而且还是被肚子饿醒的。我快速洗漱，换了身衣服下去吃饭，刚好看到杨二娘端着盘子准备放冰箱里，见我下来她惊讶地啊了声，问我怎么没去上班，我说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她说：“那怎么办？阿坤他没告诉我，饭也没有剩下的。”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说：“没事，家里有面条么？” 　　杨二娘愣了下，又说：“面条昨天被杨阳做宵夜吃了。” 　　我说那行吧，我去店里看看。 　　“橱柜里还有些方便面，你自己煮来吃吧，我待会儿还有活动。” 　　杨二娘所谓的活动就是和村里的人打麻将，她很喜欢搓麻将，而且一玩就好几个小时。有时我们晚饭吃得晚了，就是她打麻将打得太忘乎所以，被杨爸爸训斥几句她会稍微安分点，可是没多久，又这样。并且如果她手气不好，老是输钱，那么当天的晚餐就会不好吃，也会没什么好菜。 　　这种现象我也习以为常了，所以她说她要出去，我还巴不得的。不然两个人在一块儿没话题可聊，那叫一个尴尬的。 　　我走进厨房，开了橱柜的门抽出一包□□红烧牛肉面。才刚下锅，就接到杨坤的来电，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煮面吃。 　　“她没给你做饭？” 　　我边用筷子搅动面，边回答：“她不知道我在家，没剩饭了。” 　　他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感觉到他有事没跟我讲，就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没事，还让我不要吃泡面，我对着电话开始抱怨。 　　“不吃泡面还能吃什么？我都饿得没力气了。” 　　“泡面过期了，我买了面包，在最左边的柜子里，你拿来吃吧，还有牛奶。” 　　听他这么说，我把纸篓里的方便面包装纸捡起来看，果然是过期的，还过期三个多月了。 　　“你是不是早料到了？” 　　他停了十几秒的样子，才沉闷地应了声。 　　我冷笑，心里对杨二娘仅有的一点好感全部烟消云散了。想来也是，她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心疼食物，自己又不敢吃，如今我来了，就成了解决过期泡面的最佳人选。 　　杨坤她都当外人看，更何况我呢？ 　　“她不一定是故意的吧。”杨坤解释说。 　　“杨坤，你跟了她十几年，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处事风格么？我与她相处才那么点时间就清楚她，你会不知道？别忘了，我俩是同一战线的。” 　　他吃吃地笑，说：“是是是，老婆大人。” ☆、013：杨二娘的算盘 　　下午五点半，我们准时开饭，杨爸爸去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就剩下我们四个吃，杨阳打游戏一直是最晚那个吃的。杨二娘见我吃完了，让我待会儿陪她出去散步。 　　我看了眼杨坤，见他没什么异议，也就答应了。 　　和杨二娘一起出去，我发现这还是我头一次在村子里逛呢。 　　如今的农村，特别是南方的农村，建得跟小镇似的。不但村与村之间通了水泥路，还安装了路灯。到了夏天，村委广场里还会有一些人跳广场舞，而更多的人是拖家带口或者呼朋唤友地出来饭后散步。 　　一路上，有不少人同杨二娘打招呼，她也颇为热情地回应。 　　走了一段路，她指着前方挂着红灯笼的路段跟我讲，再往前五十米右拐就是杨爸爸的朋友的家了。 　　“你不知道，那小伙子可有福气了，女方的陪嫁不仅有车，还帮他们出酒水的钱呢！听说女方的爸爸还给他们在城里买了套房子，哎！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呢？有了这么个有钱的亲家，他父母都不用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了。” 　　我应了声，随口回说：“原来是吃软饭的。” 　　“什么叫吃软饭？那叫福气好！”杨二娘突然提高嗓门，“找了个有钱的媳妇，你不知道男方父母都不用那么辛苦了干活呢！” 　　我反问她：“女方家有钱那也是女方家的事，关男方家什么？再说，靠女人吃饭的男人，你觉得有出息？” 　　被我这么一问，杨二娘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末了才回了句，对方就独生女，那钱迟早是男方的。 　　听后，我冷笑，心想我当还疑惑她怎么突然那么热情，叫我出来散步呢，原来是别有居心的，想借用这话题让我上交工资呢。 　　“妈，我发现农村办喜事是稳赚不赔的，不像在城市，少则亏一两万，多则亏三四五六万。” 　　她见我提起这事，开始警觉起来，讪笑说没有的事，也有亏的。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不对呀，我对过账，按理来说除去酒水的钱，我和阿坤应该有一万多收入的礼金。” 　　“迟早要还的。”她说，“你不知道，收进来的是人情，出去的就是更多的钱了。” 　　“要还也是我和阿坤还吧？貌似你和爸那一辈的都完事了，阿坤朋友那么多，到时候就是我们贴出去了。不过我倒奇怪，怎么结婚到现在，我还没见到那笔多出来的钱呢？” 　　其实我也没有想要追回来的意思，应该说之前有，现在没了。因为杨坤说，这是最后一次，算当作还清她对他的“养育之恩”。当时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是我知道，在这风轻云淡之后是难以言喻的伤痛。 　　虽然以前杨二娘对杨坤怎么个过分我不清楚，但是从她对我的态度来看，应该跟小说里的后妈差不多，不过她到底没有做出害死杨坤这种事来，不然我也不会与杨坤相见又相识。 　　就这点来说，我同意杨坤的做法。 　　这是最后一次，从前的种种都过去了，他再也不用看她脸色生活。 　　我瞅着杨二娘黑下来的脸，说：“外面蚊子挺多的，我们回去吧。”然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扭头就往来的路上走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死皮赖脸程度，我没走多久，她不死心跟上来，说那新郎怎么有福气，她怎么就没遇着这么好的事呢？我一路上都当没听见，一直到快进家门的时候，见杨坤站在门口，嘴巴一时没管住。 　　“妈，您还有杨阳呢，您现在每天跟他说，让他毕业后傍个富婆，这样您的愿望就实现啦！不是有句话说，指望别人不如指望儿子么？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我这话刚说完，就见到穿着汗衫沙滩裤，怀里抱着半个西瓜的杨阳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惊愕地望着我俩。很明显我刚才说的话被他全部听到了。 　　我暗暗吐舌——果然不能在背地里讲人的坏话。 　　“妈，你们怎么才回来？哥买了西瓜，嫂子你快进来吃吧，我都切好放桌上了。” 　　我讪笑着进屋，嘴上说着好的，心里却巴不得快点躲起来才好。 　　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为着这事失眠了。 　　明天还怎么面对这小叔子呢？我也不过是想逞一时之快而已，谁想杨阳会那么凑巧出来的？ 　　哎！ 　　腰上突然被环上一条精壮的手臂，一具火热的胸膛随之贴了上来。杨坤搂着我，下巴搁在我脑顶。“没事的，杨阳那小子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他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我叹了口气，往他怀里靠了靠，闷闷不乐道：“可我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不舒服。” 　　“你呀，就是嘴里不饶人。” 　　我转过身去，与他面对面，竖起眉毛拿手指头戳他胸膛，“你还怪我了？你都不知道二娘一路上怎么嫌弃我，说我嫁妆都没带过来，她没面子。” 　　他抓住我的手指，把我的手放在他腰上，说：“我没怪你，你也是想挫挫她而已，你忘了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怎么能起内讧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态度稍微缓和下来，贴着他不说话。 　　“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杨阳的性格我清楚，不像他妈，这点我保证。” 　　“但愿吧。” 　　他摸摸我脑袋，笑说：“睡吧，不然明天又要请假了。” 　　次日清晨，我意外发现一向晚起的杨阳竟然起早。杨爸爸很意外，以为他今日有事要出去。 　　吃早餐期间，我都低头扒饭。即便昨夜杨坤跟我保证了，我也还是没有抬头看他的勇气。 　　杨二娘把热好的菜拿来，并夸杨阳懂事长大了，好似全程就只有她和她儿子一般。 　　“妈，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也想做早起的鸟儿。” 　　“然后呢？”杨二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傍富婆！这样你和爸就不用这么辛苦干活啦！”杨阳说得一本正经。 　　我一口粥差点喷出去。抽空瞥了眼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杨阳，再看看脸色变难堪的杨二娘，想笑又不敢笑。 　　“瞎说什么呢？哪有男人靠女人吃饭的？多没面子！”杨爸爸虎着脸呵斥他。 　　“什么没面子？现在不是有很多娶到有钱老婆的男人么？”杨二娘插嘴。 　　“就是，爸，你去吃喜酒的那个周铭不就娶了个有钱的老婆么？他妈逢人就说她儿子福气好，娶个漂亮又有钱的媳妇，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老婆家有钱又不是他家，何况周铭在公司里也有一番作为，听说他老总要在下个月提拔他做总经理，你以为他是靠他老婆吃饭的？” 　　杨阳哦了声，“我以为他就是靠他老婆吃饭的呢。” 　　杨爸爸摇摇头，教训说：“男人靠女人吃饭，那叫包养，就跟小三一样，只会被人瞧不起，你记住，我们杨家的男儿有手有脚，能自力更生，自己都可以做富翁，不用仰仗谁，知道没？” 　　“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顶天立地，别给我去当什么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杨爸爸一番霸气侧漏的话让我对他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有个这样的老爸，真是件幸事。 　　杨坤在桌子底下碰我的膝盖，我偷偷踩了他一脚，见他对我扮鬼脸，就站起来，对他们说了句“我吃好了，上班去了”，就拎起包包出门。 　　杨坤在后面追上我，我俩走出没几步，便听到杨爸爸数落杨二娘，“你也是，别教小阳这些有的没的，难道你想天天看你儿子在他有钱老婆面前活得跟孙子似的？” 　　我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也幸亏是背对着他们，否则被发现我偷听了就不好了。 　　阳光明媚起来，照着我俩。我望着驾车的杨坤，凑过去快速在他脸上亲了口。 　　他一定是跟杨阳说了什么，才会发生今早这一幕，好让我安心工作，化解我和杨阳间的尴尬。 　　“谢谢。”我扭着头道谢。下一秒，便感受到他握着我的手。 　　透过车窗，我看到他无言的微笑，就跟外头的太阳一样，和煦而温暖。 ☆、014：离家出走的二娘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翻页了，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每天忙着培训新人，累得回家吃了饭就倒头睡的那种。谁想到，她为了我和杨坤能上交工资，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手段。 　　农村有一个习俗，就是一旦有谁娶亲了，新人就要去他的亲戚家走一圈吃顿饭。亲戚往往会在头一两个月内亲自来叫，差不一个半月内，我和杨坤就已经走窜了他的三个亲戚。 　　这些亲戚一般是爷爷的兄弟姐妹，或者是爸爸妈妈那边的，杨坤的亲妈与他十几年没联系，所以她那边也就没来往了。 　　周六这天，本来说好下午和美丽两个人去逛商场，早上九点不到，她打来电话说有事不去了，于是我只能宅在家里无所事事。 　　在床上看了本小说，躺到十点左右正准备下楼去，突然听到客厅里杨二娘和别人在聊天，似乎挺开心的样子。我在想要不要下去，一来是肚子饿，二来是不想打扰他们，而且对于杨坤的亲戚，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我想要折回楼上时，突然想到杨二娘抽泣的声音。 　　没错，是抽泣。 　　当时我就挪不动脚了，心想着杨二娘这么厉害的角色竟然也会哭，该不会是做戏吧？才想完，就听到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哭诉我的种种不是，什么好吃懒做不干家务啊，什么脾气暴躁不懂得尊老啊，数落了一大通，重点放在我不上交生活费这一块上。 　　我真的想冲出去开骂了，这妖婆子恶人先告状不说，还颠倒是非，然而我还没出去，就听到有人讲话，大致意思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赚钱多开销也大，没有问家里要钱已经很不错的了，不要要求太多，家里和和气气点就好，巴拉巴拉的。她说她也想这样，可这人的脾气实在太差了。 　　听到这儿，我走了下去，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瓶□□茉莉花茶，慢悠悠拧开瓶盖，喝了口，转头对杨二娘说：“渴不渴？要不要来一瓶？” 　　她当时的表情真是绝了，震惊、惧怕，还有愤怒，我无视她，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机。那人见状，赶紧起来准备要走，我这才看清她是隔壁的王大妈。 　　呵呵，一个喜欢说三道四的大嘴巴。 　　说起她，我还不得不提一件事。因为我的工作是双休，所以周六如若没什么事就会睡懒觉，有时直接睡到中午才起床。而杨坤是跆拳道教练，一周中最忙的就是周六周日。 　　有一次周六，我见他忘拿车钥匙了，就下楼去追他，听到屋外有人和杨坤谈话，内容大致是这样—— 　　你老婆还在睡啊？ 　　大热天的费不费电啊？年轻人那么爱睡觉，将来怎么办？ 　　你妈那么忙，她怎么就不帮帮？ 　　她工作单位怎样？赚的钱够她花不？ 　　我一听声音，知道不是杨二娘，就想出去看看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自己家里的事不管，管到别人头上去，这胳膊伸得真够长的，当自己是居委会的呢！ 　　然后，我就这样大咧咧地走了出去，靠在墙壁上看好戏。王大妈一见到我，立刻闭上了嘴，神色慌张地准备要走。 　　我说，王大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怎么不进家里坐坐啊？我昨天下班买了火龙果，可甜呢。你活那么大岁数，估计也没看过火龙果长啥样吧。 　　她连连摇手，说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做。 　　我冷笑，呛她，一堆事还有和别人谈天的时间呢，大妈好福气啊，儿媳妇天天帮您干活吧？ 　　才说完她脸色就变了，因为她儿媳妇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我嫁给杨坤一个多月以来，就听到她们吵了不下五次的架。所以被我这么一呛，她面子挂不住，急着想溜。杨坤来了句，说我工资比他高，他是吃软饭的那个。 　　介于此，我和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表面上看她见到我时笑眯眯地打招呼，背地里不知说了我多少的坏话。我和她儿媳妇性格脾气差不多，又成了好朋友，时不时地结伴出去浪，我和她之间的梁子自然是越来越大了。 　　而今她来家里，还和杨二娘叨叨，估计是没料到我也在家，见我出来时，她俩特震惊，都瞪大了眼瞅我。 　　眼见王大妈要走，我笑眯眯说：“王大妈，你难得来我家坐坐，咋那么快就要走了？你走了妈就没人同她说话，多寂寞呀。” 　　她回过头嘿嘿笑，回道：“我想起家里还有一的衣服没洗呢，再不洗就来不及了。” 　　我拖长了声音说哦，又说：“也是，儿子儿媳都赚钱，你只能帮他们洗洗衣服，对了王大妈，记得待会儿把嘴巴也洗一洗，”看她脸色变了变，我笑着解释，“你不知道，医生说人最好在吃完东西半小时内漱口或刷牙，对牙齿好，不然容易得牙病的。” 　　听我这样讲，她脸色稍微缓和了点，说知道了，逃似的离开。 　　杨二娘见我这样，以讨好的语气问我午饭吃点什么，我说我不饿，不用劳烦您忙里忙外的，省的别人说我好吃懒做。 　　我坐正身子，面对她说：“妈，您若想要我给你钱，您不用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您真缺钱我也不会不给，可是我有要求，就是您要把您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清清楚楚罗列出来，让我们知道您到底花在什么地方。” 　　我刚说完，她直接跳起来了，说我在施舍叫花子一样施舍冷菜残羹，她不稀罕我的钱。 　　我起身抚平裤子的折痕，说：“这样最好，省得让您天天惦记我那几个臭钱。” 　　然后她开始各种骂，数落我的不是，我也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俩还在吵时，杨爸爸回来了，见我们争得面红耳赤，先是愣了一下，问我们怎么了，杨二娘甩了句你问她，就回屋里去了。 　　我把事情的始末一字不漏地告诉他，心想着这件事怎么着都是杨二娘理亏，她还让我来说事，这不存心给自己挖坑么。讲完后我就回楼上去了，就跟没事人一样。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楼下传来他们吵架的声音，紧跟着没多久，是巨大的摔门声，以及那一句惊天动地的“我不回来了”的话。我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下来，瞅见杨爸爸对着门口大喘气，他们的房门还大开着，这仗势，显然是杨二娘离家出走的节奏。 　　说实话，我当时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的，也不晓得怎么去面对杨爸爸，他俩这么一闹，我挺过意不去。 　　估计杨爸爸察觉出我的不安了，说：“没事，明天她就会回来了。”就进屋了。 　　我没辙又慌乱，赶紧回房拿了公交卡去杨坤那儿避难，也没敢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晚饭我们是外面吃的，杨爸爸打电话来说家里饭没做，让我们自己解决。他也没问什么，挂了电话拉着我去吃烤肉。 ☆、015：首次召开家庭会议 　　杨二娘这一出走就离开了四天，家里的锅子也没揭开过，杨阳去上学了，自然也不知道我和他妈吵架这一事，至于她有没有跟她儿子讲，那就另一回事了。 　　电话里，我跟美丽说了这事，她直骂我太缺德，不懂得尊老。我冷笑，回她说，杨二娘若能安安份份点，我也不会跟她对着干，偏偏浪费了她那副人畜无害的皮囊，存了颗不甘寂寞的心。 　　她吃吃地笑，说，你家二娘遇见你，也就注定了她以后凄惨的日子了。 　　周四下午，我接到杨爸爸的电话，说你妈回来了，今晚回家吃。听他那颇为严肃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隆重的事。 　　下班后，杨坤来接我，才回到家，杨爸爸就让我们洗洗手去吃饭。 　　晚饭过后，我们开了我进杨家以来的第一次会议。大致内容是，我们每个人每个月给杨二娘四百块钱，作为每个月的伙食开支。我偷偷打量了下杨二娘，只见她脸上那个得意，简直了。 　　我、杨坤还有杨爸爸三个人，一人四百，算起来是一千二，拆分一天四十块钱左右，基本我们也就晚餐隆重点，第二天的早饭都是粥配剩菜，加之农村物价比城市低很多，所以四十块钱一顿饭，那得是相当好的一桌菜了。 　　其实在杨二娘出走这几天，我有想过给她生活费，怎么说呢？我觉得吧，我这个人特拗，应该说给生活费这个想法，我一个多月前就有了，毕竟总让杨爸爸掏钱买菜买米也不大好。杨二娘若能好好同我商量，我肯定二话不说给她的，可她偏偏要拐着弯来讲，还是话里带刺的那种，我自然不会有好话、好态度出来，脾气一上来，十句话里一半以上都是怼人的。 　　而如今，杨爸爸开口了，我也就不会有任何异议。我知道杨二娘算准了这一切，让杨爸爸开口，即便她向我示威，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话又说回来，谁希望自己家里天天吵吵嚷嚷的不得安宁？所谓家和万事兴，说到底我也是盼着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的。上班那么累，难得有个家可以休息，到头来家里还有个不作不死的人处处与你作对，心累啊！ 　　“素素，你和阿坤两个人四百。” 　　我抬起头看杨爸爸，还没问就有人替我问了。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三百？你不是说一人四百的么？”杨二娘瞪大眼急道。 　　杨爸爸看了她一眼，淡淡说：“夫妻二人就是一体的了，还分什么你我？再说你不是在院子里种了豆子和菜么？田里还有芋艿、马铃薯呢，一个月八百也够一家人所有的开支了，如果素素要交钱，那你也得跟着交。” 　　一听她也要交，我看到杨二娘立马闭嘴不吭声了，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气愤。 　　说句不厚道的，当时我真的很爽，一想到她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拨乱，我真想看看她内心的大特写。要是我有透视眼，估计这件事足以能让我乐上一整年了。 　　只是杨爸爸这么说，我也真不能就不交，何况我不是拿不出这四百块钱。 　　人家不叫你拿，那是客气，可我若真不交，那就是我的不礼貌。 　　“爸，你别跟我客气，既然我嫁过来，那就是你的儿媳了，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不分什么你啊、我啊的，我那份钱我会交，自家人分得那么清楚做甚？” 　　我这番话是讲给杨二娘听的，甚至于说有了把她和我们分开的意思。我说完，见杨爸爸盯着我看了会儿，也就那几秒钟，令我挺不舒服的，我想他应该察觉出我话里有话了。 　　被他这么一盯，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可若不是她在先怼我，我后面也不会出言不逊。 　　“既然如此，那你和阿坤一人两百吧。”杨爸爸最后下了定论，又让我们早点休息，起身回房去了。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杨二娘一眼，也就那一眼，让杨二娘乖乖跟了上去。 　　此时，我方明白，不是杨爸爸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看不见听不到，而是他自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在他能接纳的范围之内，我们怎么闹腾他都无所谓。 　　我想，也许刚才那番话，我确实是有点说过火了，即便杨二娘是他续弦，也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我再怎么看不惯她，也不能将她隔离开来。 　　回到卧室，我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路灯从落地窗照进来，被纱窗挡去了一大半的光，将卧室里照得柔和。我叹了口气，睡意全无。 　　杨坤靠过来，从身后搂着我的腰，脸埋进我脖子里，迷迷糊糊问：“还不睡？怎么了？” 　　我想了想，翻过身看着他，“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二娘？怎么说她都是爸的人……” 　　他睁开眼，在黑暗里看我，静静等着我说完。 　　“其实我也不想天天和她对着干，今天爸他也察觉出我不喜欢二娘，看得出他挺悲伤的，要我和她好好相处我也不会不愿意，可是她呢？她愿意吗？” 　　我是杨坤的媳妇，她待杨坤都待外人一样的，更何况是我？ 　　杨坤没有说话，而是凑过来亲了下我的额头，把我圈在他怀里，说了句睡吧，就不再说话了。 　　后背被他轻轻拍打着，我忘了是怎么睡过去的，可能是他拍得我太舒服吧。 　　第二天，我在上班时一直想着这事，总觉得该向杨爸爸道个歉，不是为杨二娘，而是我与他。可是他一般都是出门得早，回来得晚，所以我们很少有一家人真正坐到一起吃饭的。而且杨二娘在场，我也不想说，以至于整个上午都是浑浑噩噩的。 　　我把这事跟美丽说了，她骂我作。我回她，如果不是杨二娘那嘴，我会这个样子？ 　　她在电话那头只叹息，说一切都是孽呀！ 　　中午吃过饭，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把编辑了一上午，写了改改了删，最后自我认为完美的信息发给杨爸爸。刚发出去没多久，我又觉得里面有些措辞不当的地方，想收回的，可是微信的收回信息功能只持续两分钟，而等我发现不妥时，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我心里那个百感交集呀，即便没有和杨爸爸面对面，我也如坐针毡。想来也觉得可笑，我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怂样。以前即便是面临高考、工作面试这些重大考验，都没惊慌过的。 　　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杨爸爸开始，他给我的印象就是那种威严型的，只是我们相处时间不多，加上在家里我老跟杨二娘怼着，也就渐渐放肆起来。 　　如今这么一闹，他或多或少对我有意见了吧。 　　哎……脑壳疼！ 　　下午三点多，我才收到杨爸爸的回复。他先说明他回复晚的原因，是店里客人多，谈了一个大单子，才没有及时回。我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每一组词都认认真真揣测过，他大致意思是他知道杨二娘是个怎样的人，对她他也很无奈，可毕竟是老夫老妻，有些事也就随着她去。他还安慰我让我不要生她的气，实在看不过去就出门透透气巴拉巴拉的。 　　他这一番回复，让我心里颇不是滋味。既然他晓得杨二娘的脾气，那么也该知道并不是我有意想要和她对着干的。而且我脾气也不好，别人欺负我我还能闷声不吭忍着？那绝对不可能。 　　事已至此，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回复，但也不想再提起它，所以就当它过去了吧。 ☆、016：家里来了客人 　　家庭会议之后，杨二娘稍微安分了点，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十一长假了，对上班族来说，虽然出去走走很有诱惑，但是一想到去哪都是人，最后不是看风景而是看人，就打消去玩的念头了。 　　要知道，□□最不缺的就是人，特别是旅游景点的人，所以十一这长假头两天基本就是宅家里了。直到后面来了个神秘的客人，看似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还临近国庆时，杨二娘就心心念念着杨阳的回来，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当着我们的面数着杨阳爱吃的，还列了一张很长的清单，直到被杨爸爸呛了句杨阳又不是回家逃难来的，她才住了嘴。 　　然后国庆前两天，她到村口盼了又盼，等了又等，也不见宝贝儿子的身影，弄得她都没心情做饭，一直到十月三号中午，杨阳才出现在家门口。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个陌生的漂亮的女孩子。 　　我从楼上下来，一下就感觉气氛不对，按理来说，杨阳回来应该是杨二娘最开心的时候，可是我走出房门那一刻，也没听见客厅里的谈笑风生，而是一片沉默——迷之沉默。 　　走到客厅，我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对方听到声音站起来，甜甜地叫了我声姐，又开始做自我介绍。原来是杨阳的同学，可是能带到家里来的同学，只怕也不是同学关系那么简单，何况她看杨阳的眼神还很意味深长呢。 　　“杨阳你也真是的，有朋友过来玩你也不提早跟家里人通报声。”我对着他挤眉弄眼，想着这小子艳福不浅，女孩子长得不错，声音也挺甜的，人又主动，第一印象就良好了。 　　杨阳的容貌继承杨二娘多些，长得白白净净的，加上他又会打扮自己，所以杨二娘经常跟人夸她儿子多么多么好看。 　　两个高颜值的人在一起，那绝对是道风景。 　　本以为他会说什么，谁想杨阳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不好，这样子八成是她追着来的。在接下来的聊天过程中，我更肯定了这一点，几乎整个谈话，凡是提到她和杨阳的事，都是她在滔滔不绝地说，还一脸娇羞的样子，而越到后面，杨阳的脸色也越黑。 　　恰巧，杨二娘喊我进去端水果，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在对我说之后才过去。 　　老实说我挺不乐意的，谁晓得她又会突然整出个什么幺蛾子的事出来恶心人，以前我也当过她下手，只因她老嫌弃我做事不利索，洗菜洗不干净，煮饭的水放多诸如此类的，虽然她从未在我面前说过我，但她背地里跟别人说了不少，恰好传到我耳朵里，然后我就直接放话告诉她，我就专心上我的班赚我的钱，厨房这种高档的场所我待不了，两个人就掰了。 　　进到里面，我发现水果都切好并且摆好了，准备端出去时，被她一把拉住。她问我那女生什么来头，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妈，论看人的本领您比我老道许多，您会不知道她什么来头？ 　　她当时就急了，跳着脚说：“你不跟她聊到现在嘛？就没聊出点啥？” 　　我问：“您想知道啥？或者您希望知道啥？在厨房那么久，估计您也听得够多了，还会猜不出来个啥？” 　　她瞪着我，气呼呼地不说话。我又说，倒不如寻个理由把杨阳支开，然后问个清楚，总比猜来猜去瞎担心的好。听我这么说，她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我把水果端了出去，见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很，就寻了个理由带贾佳出去走走转转。 　　虽说是国庆，可这会儿秋老虎还赖着不肯走，我就把她带往家东面的那条小径上散步。 　　小径是刚开发不久的，两旁都种上了树和一些叫不出名的花，加上还有一道河，河上泛着舟，倒是个不错的游玩小景点。 　　“想不到农村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贾佳望着头顶那些被树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说。 　　我笑着调侃她：“你以为农村都是平矮的黄土房、崎岖的泥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沟呢？现在的农村人可比城里人有钱呢，你见过哪个城里人有一百多平米的四层楼洋房还自带前后花园、车库的？” 　　被我这么一说，她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素素姐，你说话跟扫机关枪似的，特逗。” 　　我回她一切都是拜工作所赐。然后我问她，她来这里她父母知道吗，问完后我明显感觉到她神情尴尬了下。 　　“素素姐，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是追着杨阳过来的，我爸妈他们还不知道，我骗他们说在学校附近给学生补课……”她停了会儿，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我喜欢杨阳，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他了，这一过就是三年。” 　　“那他喜欢你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的吗？ 　　她看着我，毫不在意地笑笑，说：“素素姐，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的。” 　　“我知道你会对我说很多道理，我都懂，可是爱上就是爱上了，要不爱，哪是几句话就能不爱的，若能不爱，那还是爱吗？” 　　我对着她的侧脸，一肚子的话都烟消云散。人生刻骨铭心的爱能有几回呢，就如唐伯虎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喜欢一个人的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再多的说教也抵不过心中的悸动，何必用最低廉的词汇去评判最珍贵的情感呢？ 　　“素素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我摇摇头，说，“就个人而言，我欣赏你的勇气，那样的情感难能可贵，不过我也多嘴一句，你爱杨阳的同时，也更多爱你自己，毕竟懂得如何爱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爱一个人。” 　　也许是她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看着我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露出笑容。 ☆、017：被一群孩子调侃 　　回去后，杨二娘以拣菜的理由把我拉到厨房，关上门问我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我回她说没怎么样，就那样，把她说得急了。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我看了她一眼，问她有没有恋爱过，有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过。 　　她以一副盯外星人的姿态盯着我，说：“你别给我打岔，就告诉我事情办妥了没。” 　　我把拣好的菜放进菜篮子里，然后边洗手边说：“妈，你如果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过，就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也该知道放弃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说完我也不去看她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吃过午饭，贾佳放下筷子，说她下午就要回去了。她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改变了。之前还沉闷的要死，杨二娘那笑容要有多牵强就有多牵强，杨阳是只顾自己闷头吃饭，也不大多说话，而贾佳说了这话之后，我明显看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更别提杨二娘那突然满血复活的表情，眼睛都放光了。 　　——就跟解放后，农民当家作主了一样。 　　“怎么刚来就要走，也不多玩会儿。”杨二娘拉着贾佳的手说。 　　我在一旁冷漠脸。虽说这表面工夫要做足，但是这种虚伪真的是让人作呕。 　　贾佳笑着摇摇头，好脾气道：“不了，阿姨，我买的是下午四点十分的动车票，晚了就没车了。” 　　“这样啊……”杨二娘眼睛转了转说，“那你来去匆匆，阿姨也没啥好招待你的，一会儿带点东西路上吃吧。” 　　“谢谢阿姨，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自己会解决的。” 　　杨二娘皱了下眉，说：“阿姨家里有吃的喝的，动车上东西贵，能省点是省点。” 　　她这话倒是说对了，外头卖十块钱的一荤两素，动车里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块钱，足足翻了三倍，简直是抢劫，关键是还不好吃。所以当杨二娘说这话时，我还是挺惊讶的，原本还以为她会连送礼都省略呢。 　　想不到她还有可取之处。 　　然而后来的事告诉我，在她那里，我还是太天真了。 　　下午我开车带贾佳去车站，临走时杨二娘还假惺惺地让杨阳送送她，贾佳却有礼貌地拒绝了，以杨阳刚回到家需要休息为理由。 　　一路上，我很直白地告诉她说，我挺不愿她嫁过来的，女孩子嫁人并不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更是牵扯到两家人的问题，当中牵扯到的事太多，远没有恋爱那么单纯。 　　贾佳说：“姐，你说的是杨伯母吧。” 　　我点点头，也不隐藏，“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跟你讲的，现在的婚姻啊，不是嫁个好老公就能幸福一辈子了，还要看未来老公的娘的人品。” 　　“人品好，那是福气，否则一辈子都是造孽。” 　　“那你怎么就……” 　　我知道她的意思，对她做了个鬼脸，笑着调侃，“谁让姐我是外貌协会的。”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跟上午那个礼貌中带着距离的她完全不同，可爱得让人想要去逗她玩儿。 　　“不过你姐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所以我也没吃亏过。” 　　她点点头，说：“嗯，看出来了。” 　　就这样我们到了动车站，一看才三点半，她就去了趟厕所。 　　然后，就在那时，我看到了袋子里的东西。 　　买了半个多月的苹果、即将过期的冰绿茶、剩下没人吃的榴莲糖，更过分的还有已经过期的泡面。 　　当我看到这些可以当作垃圾被回收的东西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真是极品啊！这些东西都拿得出手！ 　　趁她还没回来，我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赶紧去车站里的超市选了些吃的喝的，又把袋子里的换掉。 　　送走贾佳后，我去市区接杨坤去了。他要五点才下班，而且从结婚到现在，我还从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 　　微信里问了他地址，又进行位置共享，才找到那地方。 　　是一栋办公大楼，杨坤的工作地点就在三楼。从电梯里出来，还没走到303室，就听到一片来自小朋友的喊声。循声过去，隔着玻璃门，我看到穿着道服的杨坤正很认真地教学生们回旋踢。 　　不得不说，认真教学的他真的是帅呆了，他本来就是颜值挺高的一个人，认真起来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 　　感觉好像回到初中那会儿，偷偷暗恋班上某个男生，只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的样子，杨坤的侧脸尤其帅，每次睡在他旁边，我都要盯着他侧脸看好久才会入睡。 　　也不知看了多久，我注意到他转过头来，然后我俩的视线就对上了。 　　我老脸一红，有种偷看男神被逮到的感觉。他朝我快步走来，拉来玻璃门，说了句进来。 　　我跟小媳妇儿一样进去，听到一阵没有恶意的笑声，来自那群孩子，以及接下来的各种调侃。 　　“教练，她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媳妇啊？” 　　“对啊。” 　　“教练你不知道，她看你看好久了。” 　　“哦，那是因为她不想打扰我。” 　　“教练你怎么才让你媳妇过来啊，金屋藏娇也不是你这么个藏法的。” 　　什么金屋藏娇，我看向那个说话的平头男生——现在的孩子都在课堂上学了点啥？ 　　“她忙，比我还忙，难得有休息时间，我不忍心把她带出来，想让她多休息休息。” 　　杨坤的话才说完，就惹来一片起哄声，我觉得我那脸烫得都能煮鸡蛋了。平时看他话不多，还挺沉默的，想不到一本正经说起胡话来，挺有一套一套的。 　　“教练，你家里谁说了算？” 　　“当然是她。” 　　“为什么？” 　　“她挣得钱比我多。” 　　“那你不会很没面子？！” 　　“怎么说话呢？我吃我媳妇的饭，天经地义。” 　　我拿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都想逃走了，那群孩子也笑得更放肆了。 　　杨坤下班后，我跟他说不想回去吃饭，他看了我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开车带我去附近的韩国料理店吃去了。 　　停好车，他先给杨阳打了个电话，说我们不回家吃饭了，拉着我的手去店里。 　　服务员递来了菜单，我大点了一通，也没顾及杨坤喜欢吃什么。等上完菜，他负责把好吃的留给我吃，还给被辣到的我送冰水。 　　吃完后，我才跟他讲今天所发生的事。 　　他边吃边听，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应和。“那个女生，杨阳有跟我提起过，想不到她竟然会追到家里来。” 　　我托着腮笑道：“你别小瞧一个女人的能耐，有时候冲动起来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你也是？” 　　我挺直了腰杆，“不是我会嫁给你？！” 　　他笑得喷出了水，“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你看我活得也不错，没受到什么亏待，偶尔怼怼人，还挺好玩的。” 　　他看着我，看了好长时间，看得我都不自然了。我正准备说他干嘛这样看我呢，听见他说了句“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要娶你”的莫名其妙的话。 ☆、018：衣服风波 　　和杨坤两人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洗漱完躺在床上，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没有睡意。晚饭喝了点酒，头有点晕晕的，身上也挺燥热。 　　不一会儿，杨坤洗完澡出来，透过床头灯，我眯着眼睛打量他。 　　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待他的rou体过，即便是做最亲密的事，因为是在黑暗中进行，加上害羞，也无法好好欣赏。 　　他穿了汗衫和沙滩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汗衫的领子很大，都露出大面积的胸口。 　　我想应该是酒精的作用助长了我的胆子，等我回神过来时，我的两只爪子已经放在他发达的胸肌上了。 　　不同于欧美剧里那些肌肉男贲张的甚至令人有些作呕的巨型胸肌，他的胸肌发达却结实，摸起来手感还蛮好的。 　　还有结实又硬邦邦的腹肌，就像美丽说的，他不去当模特真是可惜了。 　　“想不想摸摸其他地方？”杨坤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他的声音本来就很有磁性，这次听起来更多了些性格和诱惑的意味。 　　我看着他，他的脸近在咫尺，只要我再抬下头，就能亲到他的嘴。不等我回答，他就吻了上来，席卷似的在我嘴里横冲直撞，吻得我跟不上他的节拍。 　　好胜心在这一刻被激起，我不甘示弱地回敬过去，最后咬着他的下嘴唇挑衅地看他。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有光点在闪耀，仿佛黑夜里的星辰，让人移不开视线。 　　两个人都中了魔似的，极力地在对方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只是亲吻、只是抚摸已经无法满足身体以及心头的空缺了。 　　借着灯光我瞥到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掌心下的心跳是那么的掷地有声，好似要穿透那层皮。 　　一夜荒诞。 　　清晨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照进来，让我醒来的并不是外头的鸟叫声，而是我身旁那个不断耕耘的男人。 　　四肢虽疲惫得不想动弹，但是那股要命的又让人能发疯的嗜骨之欢还在啃着我的触感，迫使我喊出声。 　　“你怎么那么有精神？”我不满地嘟囔。 　　他在我耳边笑，笑声一阵阵传进我的耳朵里，撩拨着我的心弦。 　　“谁让你昨晚那么主动的。” 　　我脸一红，想起昨天的种种，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连忙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用去教课？” 　　“下午才上课。” 　　“……你不累吗？” 　　“不累。” 　　“可是我累了。” 　　“所以我在动啊。” 　　这么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回答真的很欠揍啊！可是我打不过他，他可是跆拳道教练，听他兄弟提起，他以前还差点去参加国际散打比赛，因为一些原因就转行做了跆拳道教练。 　　我盯着他精壮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舔了舔嘴。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当他全身只穿一条四角裤，露出腹肌时尤其养眼。 　　“我那么卖力你还能分神，真有你的。” 　　所以，分神的后果就是他为了证明他的厉害，更加疯狂地索取，直到我不得不喊出声来并且求饶，他才稍微温柔一点。 　　早餐是杨坤端上来给我吃的，是他煮的泡面。原来杨二娘一大早就和她的牌友结伴去市区了，也难怪我没听到她的唠叨，平常这个时候我没下去，总能听到她发牢骚的声音。 　　吃完饭，我对正准备去刷碗的他说我爸让我们过去玩几天。 　　想着也是个小长假，宅在家里又没啥意思，回娘家几天也蛮好的。而且实话说，每次上班来来去去，在路上花那么多时间，有时遇到堵车还心惊肉跳的，着实心累。 　　估计杨坤看出我的真实想法，他建议说等杨爸爸回来和他说一声，我们明天再回去。我觉着可以，就应了下来。 　　到了下午四点，杨二娘才姗姗来迟。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春光满面的，似乎心情相当的好。当时我正在客厅里吃冰棍看电视剧，她一见到我，就招呼我过去，让我帮她看看新买的衣裳。 　　“这件怎样？”她拿起件黑底红花还镶金边的连衣裙，在身上比划比划，“不错吧，50块钱淘到的，这次去的店铺要搬迁，促销活动中，可便宜了。” 　　我笑而不语，因为那连衣裙，跟某宝中卖的广场舞裙的款式神似。接着，她又拿出条墨绿色的长裙铺在沙发上，还抽了件黑色镶着廉价塑料钻石的蕾丝上衣，满脸得意地告诉我这一套是她最喜欢的，还是她自己搭配的。 　　对着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衣裳，又面对她询问我意见的期待眼神，我呵呵笑了声，说还行还行。她一见我这么敷衍的态度，就不高兴了，问我这态度是什么意思。我回答说没有什么意思。 　　她眉毛一挑，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问她我想什么了，她开始说我嫌弃她买的多，怀疑她钱的来路。 　　我笑了笑，慢悠悠地回复她说：“妈，就您这想象力，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您买的新衣服跟我有什么关系？您问我意见我又能说什么？各人审美观不同，我觉得好看的衣服您未必看得上。衣服您觉得好看就行了，别人若说不好看，您还能剪碎了烧掉不成？再说这钱的事吧，来路也只有您自己最清楚，我更没那个闲功夫来管您的事，要管也是爸管，哪能轮得到我呢。” 　　听我这么说，她又不依不挠地问我那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深知她刨根究底比较神经质的性格，就说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我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说完也不理她能不能明白，就出门了。 　　长假的最后一天，我和美丽去逛街，给自己买了几套衣服后又给二娘买了套五百多的套装，顺便在某猫的旗舰店里给杨阳买了运动包和外套寄过去。美丽调侃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说我不是想我讨好她。 　　虽说我不喜欢她，但是就从杨爸爸那方面讲，她是他现任的妻子，为了杨爸爸，有些事我也该去做。而且前两天，还听她念叨着又要老一岁了，想要反正再过几天我和杨坤回我家了，礼物还是早点给的好。 　　回到家我刚出了车库，就看到杨二娘和邻居王大妈边喝茶吃瓜子边闲聊。两个人也不知谈到哪里，笑作一团。 　　我走上前，只见她俩立刻不说话了，还警惕地盯着我看。当时我也没在意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而是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杨二娘有点惊慌地看了我一眼，问我这是什么。我说给您的礼物。 　　“哎呦，这么漂亮啊。”王大妈看到杨二娘手里的衣裳，赞叹道，“很贵吧，这料子蛮有档次的。” 　　我回答说不贵，也就几百块而已。 　　她惊讶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那么贵啊。“我儿媳妇还从来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衣服呢，好看，真好看，美凤，你真有福气。” 　　面对王大妈的各种羡慕嫉妒，杨二娘表现得倒是挺冷淡的，把套装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不说好也不说坏。 　　我拎着包包进门，还没走远就听到王大妈的小声嘀咕。 　　她说：“你看看你，你还嫌你儿媳妇对你不好，你看看几百块钱的衣服，现在还有哪个做儿媳妇的舍得花大钱给自己的婆婆买东西？我看你儿媳妇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是因为她工资高，这点钱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换作平时，她连几十块钱都不愿拿出来，你想一个连生活费都不愿拿出来的人能大方嘛？而且……这衣服也不是很好看，还不如我自己买的好看。” 　　听到这儿，我把包包往沙发上一扔，返回去站在门口，双手环胸问王大妈缺不缺衣服。王大妈一愣，呆呆地回答我说正打算去买。我说不用买了，现在就送你。 　　然后我就把那套衣服塞回袋子里，递给她说：“喏，牌子还没剪，如果不喜欢让你儿子拿着小票帮你去退货，可以拿回589元。” 　　王大妈此时的表情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嘴巴张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了。她看看我，又瞅瞅杨二娘，想拿又不敢拿。 　　我说没事，反正我也用不着。 　　“那你妈呢？”王大妈再次问我。 　　“我妈她看不上这样没档次的便宜货，她穿的最便宜的也是五六百。”我说这话自然是为了气杨二娘。 　　“这样啊，”王大妈从我手里接过袋子，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就收下了，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收到过这么贵还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杨二娘见王大妈真收下衣服，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嫌弃又懊悔。我不理睬她，回去拎了包包径自上楼去了。 　　我也真是的，作死，竟然给她买衣裳，看来这年头作死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019：回娘家 　　就这样，我和杨二娘连续好几天没说过话，加上放假上来，公司又要开始培训，基本上我是早出晚归的。 　　长假后的第四天，我刚给员工培训完，水还没顾得上喝一口，就接到杨爸爸的电话。他问我干嘛要给二娘买那么贵的衣服，我脱口而出，说她从王大妈那里抢回来了？ 　　“什么？” 　　我捂住嘴，说没什么，又问：“爸，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就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原来是昨晚他见二娘把衣裳在身上比了很久，就问了她衣裳的来历，谁想二娘脱口而出说不是她买的，是我买给她的礼物，这才有了他打电话给我这一幕。 　　“素素，爸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妈妈她虽然讲话不中听了点，但终归心肠是好的，你能买衣裳给她，爸心里很是安慰。” 　　我在电话这头呵呵直笑，也不愿当着杨爸爸面戳穿二娘的人品。她从王大妈那里抢回衣裳，我想她更多看中的也只是那衣裳的价格。 　　近六百的一套衣服，相当于她几十件的连衣裙，像她那么精明的人会让王大妈占了便宜去？想尽办法都要得到手的好不好，即便她自己不穿，拿回店里退掉，也能拿到一笔钱。怎么算都是她获利，她会不要那衣裳？ 　　聊了一会儿，杨爸爸说店里有顾客来了，这才挂了电话。 　　下班后回到家，我就瞅见餐桌上摆好了饭菜。 　　葱爆河虾、红烧猪蹄、油焖黄鳝、西湖醋鱼、凉拌莲藕、海带汤等等，那菜肴丰富得就跟过年似的。 　　我不动声色，想看看杨二娘准备唱哪出戏，于是拎着包准备上楼。前脚刚踏上楼梯，就被她喊住。 　　“素素啊，工作了一天累了吧？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杨坤已经回来了，就等你爸回家开饭。” 　　我回了个领导式的笑容，对她说了句有心了，就往楼上走。 　　确实是有心了，黄鳝三十多一斤的价格，还有河虾、猪蹄，都是招待客人的菜。如今她都用上了，能不有心吗？ 　　回到房间，杨坤问我二娘怎么回事，准备那么多好吃的，我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他闷声笑，说王大妈也是个没眼色的主儿。我说，她还算好的，比不得有人那比墙壁还厚的脸皮。 　　六点十分不到，杨爸爸回家，我和杨坤这才慢悠悠地下去吃饭。 　　期间杨二娘一个劲儿地叫我多吃，还说什么我瘦了，要吃肥点。杨爸爸笑看着我们，好像在他眼里，我们俨然成了亲密的婆媳。 　　吃过饭，我跟杨爸爸说打算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主要原因还是公司接下去要扩招员工，我的工作量要变多了，需要加班加点，杨爸爸还没回答，二娘就替他答应了，还让我回去之后代他们向我爸妈问好。 　　我晓得她巴不得我们回去一段时间，一来减轻了她的家务事，二来看不到我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十月底的那个周末，我和杨坤拿了些要穿的衣服，就回我家去了。阿母知道我们要来，早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了，见我们买了些滋补品，还责怪我们乱花钱。 　　三个人回到屋里，刚踏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在我家，我爸就是那掌厨的，他年轻时还考过厨师，拿到证书，只是因为家庭缘故，不得不放弃了。他的厨艺，在我们整栋楼里是出了名的，如今他退休在家，听阿母说闲暇时他还会教周围邻居怎么炒菜。 　　我们把行李放在卧室，我发现我原本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换成了一米八双人的，还铺上了崭新的席子，除了床，梳妆柜和衣柜也是新的，还是原木材质的。 　　“阿母，我出嫁时还都是旧的，怎么这会儿都换新的了？几个意思啊？” 　　阿母顺手拍了下我后脑勺，说：“别不知足，要不是为了阿坤过来，我还不打算让你爸给你换呢！” 　　我嘟着嘴，无比怨念地盯着她看——到底谁才是那个亲生的？ 　　吃过饭，杨坤就要去教孩子们跆拳道了。 　　在家的感觉和在婆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本来我还想进厨房洗碗的，最后还是被阿母给撵出来，我爸还给我切了盘橙子让我吃。 　　想想在杨坤家，稍微睡个懒觉都被人说，更别说其他的了。 　　在婆家好事做尽了也没人会夸你，若是做错了一件事，那简直是要被搅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了，只怕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在娘家，你是公主；在婆家，你是女佣。 　　“素素，你和杨坤接下去有什么打算？”阿母洗完碗之后出来坐到我身边问我。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懵。 　　“你们总不能和阿坤大伯他们一家住一起吧？他们家不是还有个儿子？” 　　我明白阿母的意思了。虽说杨坤不是杨爸爸的亲儿子，但是以杨爸爸和杨坤亲爹的关系，指不定杨爸爸老来会给杨坤留点什么。 　　实话说，我并不稀罕这些，可是我明白，我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都不在意，何况这还是涉及到钱的问题。 　　如今这个社会啊，只要是与钱扯上关系的问题，一旦拎不清，别说是朋友，亲兄弟都会反目成仇。就算亲兄弟不在意，枕边吹来一阵风，没有的都会变成有的。所以才有亲兄弟明算账这一说法。 　　我晓得阿母是担心杨二娘这边，这问题放在以前，或者说我的丈夫不是杨坤的话，我是不会去加以思考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家庭那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通的，而且即便我没想过要从杨爸爸那里得点什么好处，也不代表有人不这么想。因为你不作也会有人作，不仅自己作还要别人跟她一起作。 　　“杨坤现在把工资都交给我保管，我想过段时间到市区买套房吧，首付我们还是付得起的。” 　　阿母看着我，问：“这事你和阿坤有没有商量过？阿坤他有什么想法不？” 　　我诚实地摇摇头。也发现我们结婚以来，很少静下心来谈以后。 　　阿母就开始数落我，说我们这样不行，不能像以前一样只顾自己，如今是两个人了，许多事要两个人坐下来慢慢商量，达成协议，何况以后还有孩子，要商量的事就更多了。 　　说到孩子，阿母的眼睛往我肚子那边瞥了眼，我还没等她开口问就直接告诉她我和杨坤的措施做的很好的。 　　阿母失望地叹了口气，“你好歹也快奔三了，照现在的话来说是高龄产妇，生孩子还是要趁年轻，你没看腾X新闻那些三四十生孩子的明星，吃尽了苦头。” 　　“妈，婚姻我已经听您的了，生孩子这件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您也看到了我和杨坤现在的情况是怎么个样子，倘若我现在就有了孩子，等他出生我们还和杨爸爸他们生活在一起，对他的成长会好？” 　　“房子这事，我会同杨坤商量的，我相信他也不想一直在那里生活。” 　　阿母见我没有想谈下去的意思，又叹了口气，说这样最好，就回屋里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电视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我对阿母说的。我想我应该伤到她了，可我懒得跟她解释，因为曾经，我确实有埋怨过阿母，埋怨她不尊重我，只顾她自己的意愿，匆匆忙忙把我给嫁了，不过那也是曾经的事了。 ☆、020：杨爸爸出事了 　　杨坤回来后，老爹又开始展露他惊人的厨艺，看着桌上那一堆丰盛的菜肴，我酸溜溜地说了句到底哪个才是亲生的，就被老爹瞪了一眼。 　　呵呵……我果然是路边捡来的。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话放在我家那是一点也不假，对比阿母拼命给杨坤夹菜，对待我却是让我自便，个中明显的差别待遇，简直不要太过分好嘛，弄得我都后悔回来了。 　　洗完澡，我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刷朋友圈，杨坤在我身后给我吹头发，有时力道重了我抓过他的手直接一口咬上去，几次下来，他也学乖了。 　　“你今天怎么话那么少？”他突然问我。 　　我问他我话很多吗，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翻了个白眼，本以为白天在公司里培训人已经把话说完了，想不到出了公司我话还是那么多。 　　“嘿嘿，骗你的！”他见我转过头一脸不高兴地盯着他，说，“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瞎子才看不出来。” 　　我挠头，本以为一进入社会，都学会喜形不于色了呢，想不到…… 　　“啥事让你这么苦恼？” 　　我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我妈问我将来的打算，问我房子问题。 　　“买房啊，”他说，“不然我工资交给你干嘛？” 　　我瞪大眼看着他，他见我这惊讶的样子，弹了下我额头说，难不成你想个他们一直生活下去？你愿意有人还不乐意呢！ 　　我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下手那么重，跟我有仇啊？！” 　　他一边扒开我的手，一边给我吹吹又道歉。我看他心疼的样子，也就不生气了。 　　当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有对未来的畅想，也谈了各自的过去。 　　杨坤以醇厚的嗓音讲着他以前的事，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他的过去。虽然他讲的时候很平静，但还是让我被震惊到。 　　在他十岁那年，杨爸爸从外面买了几个苹果回来，对那时候农村的人来说，苹果是稀罕物，平时是从不会买来吃的，只到了逢年过节走访亲戚会买，而且还不是买给自己吃，是给亲戚吃的。那次杨爸爸因谈了首笔生意，就买苹果来给杨坤他们吃，到了下午他去店里时，杨二娘用勺子刮苹果给杨阳吃，而轮到杨坤，却给他嘬苹果壳，还说想要吃以后自己去买。 　　而且那时候条件艰苦，南方的冬天阴湿寒冷，没有取暖器或者电热毯取暖，所以每到十一月初，就要做厚厚的棉袄和棉被。杨二娘给杨爸爸他们的做得都是很厚的，就给杨坤的，做得都是很薄的，而且那棉花是最差的破棉絮。所以就算杨爸爸到他那里看看他，也以为他的衣服和被子是新的厚实的。 　　一次他在睡觉时总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刺痛，好像有什么坚利的东西，开灯仔细一看竟然发现了针，还是五根大小不一的针。 　　如果说一根的话，那可能是杨二娘不小心遗落在被子里的，可现实却是五根，意思显著了。更不用说他那些吃上顿没下顿的漫长岁月。 　　后来他参军回来去找工作，杨二娘就以各种名义让他上交工资，讲的最多的一句是她把他养大，他上交工资是应该的，还她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你这什么表情？”杨坤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看看这身材，都是那时候的辉煌。” 　　我哭笑不得地推了下他脑袋，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可以说，我这人是极少流泪的，哪怕是看很催泪的电影，别人哭得稀里哗啦，我却在评价这部电影。所以美丽就说我是披着女人皮囊的男人。 　　而这次，我是真的流泪了。杨坤见我眼泪掉下来，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地给我擦眼泪，骂我傻。 　　我也不知当时怎么了，心就被揪住了一样。我一面哭一面跪起来，抱着他的脑袋说：“别怕，以后有我罩着你，至于你那些被吞去的钱，我会让她一个不落地吐出来！” 　　天知道我是不是中了琼瑶剧的毒，矫情起来也是忘我了。 　　第二天吃过晚饭我和阿母在厨房里一起刷碗，杨坤则留在厅里和老爹下象棋，然后我就把昨天和杨坤谈房子的事同她说了，阿母一听到杨坤每月上交工资这事，乐得都瞅不见眼珠子了，连连夸赞杨坤懂事，疼老婆。 　　就这样，我们在我家待了半个月不到，本来打算住满一个月回去的，因为我忙也就忙一个月，可是后面因为出了点事，不得不提早回农村。 　　这个事，便是杨爸爸出车祸。 　　当时给我们打电话的是二娘，她在电话里边哭边告诉我们杨爸爸出了事，让我们赶紧回去。杨坤在这边安抚她的情绪，握着手机的手却抖个不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慌乱的杨坤，所以那天，我们都来不及收拾行李，就直接开车回家了。 　　一路上，他连续超了好几辆车，也一路猛按喇叭，看着他紧绷的下巴线条，我想起杨爸爸说过他的父母也是出车祸而死的，如今杨爸爸出了车祸，想必是勾起杨坤不好的回忆了吧。 　　听二娘说杨爸爸被送进镇上的医院，我们过去时，他还在手术当中，后来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他已经没事了。我是那时候才知道，杨爸爸的货车和别人撞了，车子侧翻，因为他超载还疲劳驾驶。 　　杨爸爸断了两根肋骨，好在送得及时，没有出现大问题，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四天后，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看守他的任务也就落到我们三个人头上。所以那段时间，我和杨坤是白天上班，晚上轮流陪护。 　　而我们三个人中，最轻松的是杨二娘，因为她从来没陪整夜过，大部分是杨坤陪整夜，有时轮到我陪，他也会跟来，然后到后半夜坚持要我去休息，他继续看着。 　　至于杨二娘不陪整夜的理由，就是她要做饭菜带到医院，还要起早去买菜，镇上的价格贵巴拉巴拉的。 　　我和杨坤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说辞，基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没有她我们照样能照顾得来，只不过后来她做得实在过分了，有时白天她就到半天，下午就回家了，要知道当时杨爸爸的伤口还愈合，上下床都疼得厉害。 　　有一次我提早下班，想去看看杨爸爸恢复得怎样，就先回家拿外套，我刚开了家里的大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噼里啪啦打麻将的声音，走过去看，只见杨二娘和另外三个中年妇女有说有笑地玩着，在她面前还有一叠钞票。她笑容满面，估计是赢了不少的钱。 　　见这情景，我当场就火了，本来对她那照顾杨爸爸的态度就已经很不满，如今还撂下他单独在医院，自己却在家搓麻将，这有多不关心他啊？ 　　我说：“妈，您心情挺好啊，还有时间搓麻将，怎么，爸出院了？他身体好全了？” 　　杨二娘头也没回，打出一张牌说：“医生说了，他恢复挺好的，再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睁眼说瞎话！要不是碍着旁人在，我早把桌子掀了！什么叫挺好的？上下床都困难就叫挺好的？不能笑情绪起伏不能过大就叫好？！ 　　我又说：“亏得今天躺里头的不是您，如果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个是您，而在这里搓麻将的是爸，您得有多伤心绝望啊，您说是不？” 　　她的牌友看出我心情不好，就识相地走了，杨二娘被我这么一打扰，脸色也难看起来，说：“我天天照顾他，难得搓回麻将调节调节心情怎么了？你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呢！” 　　我哼了声，回她：“若是平时你搓麻将，我绝不会拦阻您，您爱怎么就怎么，玩通宵也没事，可您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您让爸一个人在医院，他有需要的话找谁？他上下床还不方便，您就那么急不可耐地回来寻乐子，您到底有多不在意他？” 　　听我这么说她，她眼一瞪，开始嚷嚷，说她哪里不在意他了，天天绞尽脑汁地买菜做好吃的给他吃，还要时刻注意店里的情况这样那样的。 　　我呵呵笑了声，说就您是大忙人。 　　这句话估计把她彻底惹毛了，她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大没小，骂我没良心，骂我虐待她，骂到最后连喊了好几句不活了，闹得院子门口都有邻舍过来看热闹。 　　我不理她奥斯卡式的演技，冷冷回了句“如果您想发生意外之后有人好好服侍您，那就先好好服侍别人”，就潇洒地走了，顺便驱散了门口那几个吃瓜群众。 ☆、021：被打乱的算盘 　　进医院之前，我在外面买了些水果、糕点，提着满满的两袋去杨爸爸的病房。 　　推门进来，发现他正盯着窗外发呆，和他一个病房的还有个比他大五六岁的伯伯，肝脏动了手术。 　　我边叫他边走过去，把水果糕点理了些出来，又把其他的放进柜子里。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我，见我买了那么多吃的，责怪我乱花钱。 　　“你上次买来的还没吃完呢，又买，浪不浪费啊？” 　　我笑笑，说一直吃之前买的会吃腻的，所以才需要换换口味。 　　杨爸爸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隔壁床的伯伯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的互动，他见我们不说话了，就插嘴进来。 　　“光义啊，这个是你女儿？” 　　杨爸爸摇头，解释说我是他儿媳。 　　伯伯一脸的羡慕，说你有这么孝顺的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有三个儿子，可这三个儿子天天忙忙忙，把我扔在这里都不怎么过问，更不要说那三个儿媳妇了，不和睦还说三道四，说我偏袒谁，心里眼里就只有我和我老伴那点养老钱，要不是有个女儿，哎……” 　　“儿子生那么多有啥用哦，养出个不孝子，送终都没人。” 　　我见不适合待下去，就借机说上厕所离开了。等我回去时，二娘已经在了。 　　我挺诧异的，因为二娘她在杨爸爸住院以来，下午都是不在的，杨爸爸的伙食由医院提供，而我和杨坤一般都是外面吃或者打包带过来，二娘就负责我和杨坤的早餐而已，所以她这个时间点来，也不知道她心里打了什么算盘。 　　“素素啊，快过来吃饭，我都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二娘向我招手，又打开保温饭盒的盖子。 　　她说这话，我真的很想笑。 　　从嫁给杨坤以来，基本都是她做什么我们吃什么，有时做得不对胃口，我就匆匆吃完，回房吃零食解决。所以除了我爸妈，她会知道我最爱吃的菜是什么？她从来没问起我要吃什么菜，她去买材料回来做的。 　　不过这种场合，也容不得我说啥了。 　　“对了，今晚你就回家去休息吧，你白天要上班，晚上又要守夜，身子容易垮的。” 　　我刚趴了口饭，听见她这么说，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中大奖了么？脑子里思绪转了转，我想起下午离家前说的那番话，前因后果这么一联系，大致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了。 　　她是怕哪天她不行，杨爸爸又老了，病床边没个人服侍。 　　我知道这想法有点小人之心，可是纵观杨爸爸住院以来的这段日子，她哪天是守过一天，又是哪天陪夜过的？就算是白天来照顾杨爸爸，也是寻各种理由回去浪，杨爸爸的身体还不如她那点麻将重要呢！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哟！你啥时候这么好心来了？”杨爸爸问。 　　二娘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抛给他一个『这里没你的事，吃完了赶紧给我休息』的眼神。 　　于是，我喝了口汤，说：“妈，我这白天上班，晚上照顾爸已经习惯了，而且杨坤他比我还要忙，都天天守在这里，我怕您吃不消。” 　　“你们年轻人都可以，我怎么就不行了？你爸的性格脾气我知道，伺候起来我比较容易，你还要摸索，容易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其实还好了，爸挺照顾我和杨坤的，都不怎么麻烦我们，我倒希望他能多多麻烦我们，不然我们守这儿也觉得挺占位置的。” 　　杨爸爸笑笑，回答说也就点小车祸，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他能做的就尽量他自己做，省得老麻烦别人。 　　我点点头，顺着接下去，说：“也许在我们面前，爸还是停不愿意开口的吧，那也好，接下来这几晚都要麻烦妈您了，爸在您面前总比在我和杨坤面前自然点，有时候我们下班早，也可以过来代班一下。” 　　说完，我眼见二娘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滋味了，一副『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咋就当真了呢』的愁苦样子。 　　“那你打个电话给杨坤，让他下班后不用到这里来了，有你妈在就够了。这段时间他为了照顾我，天天陪夜，也是够辛苦的，”杨爸爸看向二娘，又说，“相比之下，你就轻松多了。” 　　听杨爸爸这么说她，二娘当场就跳起来反驳：“我！我轻松什么了？我天天起早去买菜，变着法子给你们做好吃的菜，我怎么轻松了……”后面的话在对上我笑眯眯的视线，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见。 　　“你除了买菜还做什么了？”杨爸爸一句话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杨爸爸和二娘的互动，心里清楚他还是护着二娘的，毕竟他若真公平公正，真清楚知道二娘干了些什么，那么他就不会到现在才说她。 　　我跟杨爸爸说我这就去打电话，便去到走廊了。一来是为了透透气，二来也是不想去追究太深。人哪，不能看事情看得太透彻，看太透彻了，只会更心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到却不说破，不让对方太难堪，也不让自己太过较真，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打完电话，我回到病房，对杨爸爸说我告诉杨坤让他晚上不用来了，又好心提醒二娘明早不要睡过头了。 　　其实在医院里你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因为一到五点，就有清洁工过来打扫卫生，然后有早起的老人在走廊扯着嗓门聊天，七点不到就开始吃早餐，加上晚上还有打呼噜的磨牙的讲梦话的，简直就是噩梦。 　　我想过了今晚，二娘绝对会知道酸爽是什么滋味。 　　和杨坤在镇上吃KFC，他问我二娘怎么突然要陪夜了，我就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详细告诉了他。他边喷饭边哈哈大笑，弄得别桌的客人都看向我们这里。我抹了把被饭粒殃及的脸，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他让他注意形象，他好不容易止住笑，肩膀却依旧抖个不停，脸上的肉也跟抽筋似的。 　　“哎，也只有你才能镇压得住她。”杨坤笑着给我下了总结。 　　我喝了口九珍果汁，说：“那是她作威作福惯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让着她，就这样出去混，迟早是要被打脸的。” 　　“嗯嗯嗯，我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哪跟哪呀？他的眼光跟我对付二娘有啥干系？ 　　忽然间，有东西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猛地抬起头，说：“好你个杨坤，当初你对我穷追不舍欲擒故纵，是为了让我对付她是吧？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他赶紧求饶，解释说当初是有这种成分在里面，不过随着后面的相处，就越来越喜欢我直来直去的性格，虽然很容易得罪人，但是相处起来简单，不用想着算计。 　　我横了他一眼，骂道：“放屁！倘若当时在你我之前，也有个泼辣的女人和你相亲，那你不就和她一块儿了？” 　　“哪能呢！就我这复杂的家庭背景，谁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不早逃走了！” 　　火坑里推，呵呵，这话真贴切，感情我是有自虐倾向呢，明知进了这趟浑水就很难抽身，却还要淌进来，有病吧我！ 　　“你呢，心地善良又爱打抱不平，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可以打开心的人。” 　　我从鼻子里喷气——马屁精，晚了！ 　　杨坤对我招招手，我心里有气呢，可他锲而不舍，我百般不情愿靠过去，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惊得我转过头，然后就在大庭广众下，他吻住了我的嘴。 　　我瞪大眼愣愣地望着一脸坏笑的他，深知自己上当了，连忙把他推开。 　　搞什么呢！以为自己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风流不羁、放浪形骸呢！也不害臊！ 　　窗外，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笑嘻嘻地趴在窗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见我发现了他，他对我做了个羞羞的动作，又扮鬼脸，露出他那口缺了俩门牙的牙齿。 　　小破孩！还没轮到我教育，他就被他妈妈叫走了。 　　“你看看你，被人发现了吧？少儿不宜的动作以后不准在外面做。” 　　杨坤嘴里咬着汉堡，一脸认真道：“那回去就可以了？” 　　我一口果汁被呛到，直接喷了。 　　回去之后，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什么叫彻彻底底地履行承诺，即便那个并不是什么承诺，只不过到了他这里就是承诺了。 　　房间里，我一边尖叫着躲开他，一边说我还没洗澡，身上脏，他听了二话不说直接打横抱起我并进了浴室，开了水就开始显现他熟稔的挑逗技巧，一直弄得我连连求饶才借着温热的水进了我发烫的身体里。 　　家中就只有我们两个，加之明天又是周六，他变着花样奋战了好几回，也不知道那些羞人的姿势和要人命的技巧是从哪里学来的。 ☆、022：医疗费用风波 　　周日之后的几天，都是二娘在医院里陪夜，本来杨坤是要去换班的，可是恰逢他带的那群孩子面临团队比赛，是全国性的，也就意味着十二月初，他要离家一段时间，直到比赛结束。 　　至于我，因为公司要筹备在其他城市开分公司，就要面临各项招募培训工作，十二月中旬左右，我也就被派外出，进行短期的培训。 　　所以这期间，我俩都很忙，有时我加班到回到家都要十点多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下去吃早饭，就看到一脸不爽又没处发的二娘。 　　我晓得她心里有怨，也晓得她急欲脱身，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家里就只有她能照顾杨爸爸了。 　　十二月四号，气温骤然下降，夜里睡着明显感觉到丝丝寒意了。以前有杨坤给我暖手暖脚，所以不怕冷，可现在即便我穿了厚厚的睡衣，也不觉得暖和。 　　早上是被冻醒的，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外头还蒙蒙亮，听得见呼呼的风声。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终决定起床。 　　这天二娘没做早饭，我想她的不满已经达到临界点了吧，之前就当着我和杨坤的面把锅碗弄得铛铛响，言语里明着暗着透露她累死了，需要休息，我们不知道关心照顾她这样的信息，只是都被我俩无视了。 　　说忙，大家都忙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她忙也就这段时间而已，之前都我和杨坤照顾杨爸爸比较多，如今我们忙着工作，杨爸爸也知道我们的情况，硬把我们赶出来，让我们专心工作，照顾他的事才完全落在她身上。而且现在，杨爸爸的情况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护士说再有个五六天就能出院了。我周六去看他，发现他自己都能扶着床杆下架了，就是动作慢而已。 　　至于二娘这边，我估计着完全不是累的原因，说破了是她想出去浪，整天待在病房就算没病也得闷出病来。 　　看杨爸爸恢复得不错，她也快熬出头了吧。 　　今天出门得早，所以进公司时都没几个人，我给小安打了个电话，让她帮我带杯咖啡到公司里来。 　　八点二十九，小安踩着她的高跟鞋旋风一样地冲进公司，打卡、签到一气呵成，回到她的办公桌刚放下包包，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提着装有咖啡的袋子到我这边来。 　　“素素姐！我为了给你买一杯咖啡，害得我差点迟到，这个月的全勤没有，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我挑了下眉，笑着回她：“你这不刚好安全上垒么？而且你该感谢我，想你这成天坐那不动的人，若是没有我，你这肚子又得套个圈。” 　　她从鼻孔里哼了声，斜着眼瞄我，“素素姐，我看您是欲求不满所以找我乐呵乐呵吧？您看看您，才几天而已黑眼圈重的跟涂了碳似的。”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用手机拍了张，嘿，还真的很重啊。 　　“姐夫没满足您还是他不够卖力？我给您说说去。” 　　我一把推开她凑过来的圆脸，抢过咖啡做了个赶人的动作，唬道：“还不快点回去，当心再被师太抓到。” 　　师太是她师傅的绰号，她师傅叫蒋梦芸，一个禁欲系的理工女，一身黑是她的标志性装扮，加上做事严谨，一丝不苟，又力求完美，对自己的徒弟骂多于鼓励，因此她底下的员工就偷偷给她取了个师太的称号——是灭绝师太的简称。 　　在她那边做事，小安没少被骂，所以听我这么说，小安四下张望了会儿，对我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回她的地方。 　　我用热咖啡捂了下手，等手热一点了就给杨坤发了条微信，让他比赛加油，等着回来给他庆祝。 　　中午请了小安去公司对面的饭馆吃了一顿，点了一荤两素加海带汤，筷子还没上手就接到二娘的电话，她说杨爸爸今天出院了，让我过去帮衬下。 　　我皱了下眉，完全没有防备。记得之前告诉过她，如果杨爸爸出院，要提早通知我，我好做准备，现在她这样子，几个意思？ 　　也许她怕我不相信，就把电话转接给杨爸爸，他解释说是他想要出院的，所以才这么临时。 　　我应了声，不爽归不爽，但既然杨爸爸想要出院，我也不能让他继续待着。就告诉他我两个小时到，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我先给我上司打了声招呼，又让小安帮我写请假条，等吃完饭又交代完事情，才开车回镇上的医院。 　　下午两点多，我进了病房，见二娘和杨爸爸不知在商量些什么，杨爸爸脸色不大好看，瞥见我站在门口，他推了把二娘，对着我不自然地笑了笑。 　　“啊！素素，你来了。”二娘见到我，异常热情地过来想要挽着我的胳膊。我本能地躲了躲，瞄到她尴尬的伸着手又悻悻然地缩了回去。 　　“素素，临时把你找来真的难为情的，可是你爸爸他非得要出院，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她停了几秒钟，搓着手说，“那个……我们去走廊上说话。” 　　跟着她来到走廊，她说了一堆家里生活费开支的事，“你爸爸的木材生意，最近也不景气，他所赚的钱都投到买材料上，能流通的资金不多，谁想又突发意外……” 　　我打断她，“你说吧，要多少钱。” 　　二娘嘿嘿一笑，说：“七千八。” 　　我点点头，说：“行，那您和爸在房间里等我，我去把钱交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爸的费用还能报销，到时候等杨坤回来了，让他去办一下就好了。” 　　二娘一愣，说不用麻烦我，她去交就可以。我回她说你又不知道我□□的密码，怎么交？她回道她可以和我一起，先取钱，她再去交。 　　我瞅着她这么殷勤的样子，心想这事不简单，就坚决拒绝了她，又拎着包回去问杨爸爸要医疗卡和病例本，就往柜台那边去了。 　　“一共是五千二百五十六块八。”护士小姐隔着窗子对我说。 　　我抬起头，问她不是七千八么？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吧』，我低头摸出□□给她刷，都不敢看她，感觉我整张脸都在烧，自从当上培训师以来还从没有这样糗过的，输完密码后拿着卡赶紧离开。 　　回到病房，杨爸爸略为抱歉地对我说等他把客户的钱收齐了就给我。 　　“素素，要不爸给你写张借条吧。” 　　我回过神来，说不用，也不是大钱。他问我多少，我看了眼二娘，见她正一点点地往门口挪，就说七千八打个折五千多。说完，我明显感觉到杨爸爸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看向已经挪移了一米多的二娘，还没开口，她就抢先说了。 　　“我又不知道医院可以打折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昨天你就四处打听我有没有医疗报销，医生告诉你农村户口可以报百分之六十，你会不知道？” 　　我瞪大眼——百分之六十？！农村户口可以报销那么多，怪不得我周围那些从农村迁到城市的人都懊悔死了，原来现在城里人都比不上农村人贵了。 　　“你说你算过了，要交近七千，还是报销后的价钱，我就是没那么多才听你的先跟素素借点，你……” 　　我再次瞪大了眼，想不到二娘问我借的比对爸说的多了八百。不过至少她没有狮子大开口问我全要，也许也是怕我发现吧。 　　真的是恶心到我了，为了钱都想到用骗的手段了，简直不要太作！ 　　想到她和她的那些牌友，她该不会是想拿着这钱去搓麻将吧？用我的钱去潇洒，也亏她想的出来，也难怪之前她一直要我把钱取出来给她，让她拿去交。 　　真是……这么奇葩的坑人也是没sei了。 　　心知这里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也不想去替二娘解围，我寻了个理由离开病房。 　　开车回去的路上，二娘还抽抽嗒嗒的，整个车厢里都是她的啜泣声和搓鼻涕的声音，她埋怨杨爸爸不相信她，还哭着解释她算术不好，算错了巴拉巴拉的。 　　我心里直冷笑，不相信？算错？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还不愿承认错误，她到底有没有羞耻心的？掉钱眼里满脑子都是钱了！ 　　不过这我应该老早就看穿了，毕竟我和杨坤才结婚没多久她就问我要工资。我还能指望她有懊悔羞耻之心？那我太抬举她了！ 　　杨爸爸虽一言不发，但我从反光镜里看出，他还是动摇了。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这个时候看来，是一点也不假。 　　回到家，杨爸爸把二娘支开后单独找我聊，意思是让我不要因为这事就对二娘心存偏见，他晓得那是她算错了，也怪不得她。 　　听罢，我嘴里应着是是是、好好好，心里却呵呵。 　　我没有告诉他，这个偏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在的，而是从我第一眼见到她起，它就已经在了。我知道杨爸爸护短，为了他眼前的这个家庭，在有些事情上，他会妥协，甚至也要求我们妥协。 　　所以他说归说，我做仍然是我的事。我也不相信杨爸爸不晓得二娘是个怎样的人物，只是现在跟他讲没用，也许以后，二娘缺德事做多了，杨爸爸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023：充满惊喜的生日 　　时间飞快，距离杨坤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一个星期，他微信朋友圈里没发比赛的情况，而且我问他他也不说，所以我不知道比赛的结果怎样了。 　　昨天晚上就接到他的电话，说让我今天下午三点去他工作的地方接他。想着都一个星期没见，而十七号，也就是大后天星期一是我出差，我们又要分开一个星期，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难过。 　　出门前，我特意化了淡妆，喷了点香水，还换上我前不久在店里买的羊绒大衣。 　　周六的下午，市区的道路很堵，等我到那边时，已经是三点多了。停好车，踩着高跟鞋一路奔过去，来到303室，刚推开门就听见“啪啪”几声，然后是从天而降的彩带。 　　“师母生日快乐——” 　　孩子们稚气洪亮的嗓音在我耳边炸开，我看过去，只见杨坤推着装有蛋糕的推车，笑意盈盈地朝我走来。 　　今天……是我生日？我的脑子有片时的当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 　　只是从我上班之后，我就没过过生日了，再加上事情多，压根就没心思。 　　孩子们边拍手边唱着生日歌，与此同时，还有三个孩子抬着奖杯走过来。我惊讶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杨坤，而他则一脸的骄傲样。 　　“师母，教练说一定要让你亲自看一看、摸一摸这奖杯，所以就是我们也都是第一回摸呢。” 　　“就是师母，教练可宝贝了，不过也可坏了，得奖之后竟然把奖杯藏了起来，哼！怎么说这奖杯里有我们的一份呢！” 　　“嗯嗯，就是说，教练他为了讨好你，都把我们得罪光了！回去你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啊！” 　　孩子们一口一个师母，叫得我都不知天南地北了。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别人口里的“师母”，以前上学时，总觉得这两个字充满了光辉，闪闪发亮的。如今被他们这么叫，都不禁有些享受了。难怪有那么多女人想当师母，原来是有原因的。 　　“师母，我觉得搓衣板挺好的。” 　　“搓衣板已经过去式了，现在流行跪榴莲，不要太爽。” 　　面对这群人小鬼大的孩子，我噗嗤笑出声，忙打圆场解释说这奖杯金贵着，饱含了大家的汗水，所以教练才这么宝贝。 　　“哪能啊！他那是急着取悦你呢。” 　　我被这群孩子说得都没法回嘴了，以前用在训员工的那些词，现在一个都蹦不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再围着我媳妇，这蜡烛都要把蛋糕给烧掉了。”杨坤笑着替我解围，又把我推到蛋糕前，示意我吹蜡烛。 　　“等等，师母在吹蜡烛之前不是应该先许愿的吗？” 　　“对对对！许愿、许愿！” 　　面对孩子们的起哄，我不得不闭起眼许愿，才睁开双眼，脸颊就被结结实实地亲上了。 　　杨坤一脸无辜的笑，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个罪魁祸首，表示他也是受害者。 　　吃完蛋糕又送走了孩子们，已经快要五点了，孩子们虽然皮，但还是挺懂事的，谁也没拿蛋糕来恶作剧，都是吃得干干净净，塑料盘子和叉子也都归拢扔进垃圾桶里。 　　“有没有觉得这群孩子很可爱？”回去的路上，杨坤这么问我。 　　我点点头，怀里抱着一束开得娇艳的红玫瑰——二十八年来，头一次收到玫瑰，还是那些孩子们自愿募集给买了送我的，有点受宠若惊。 　　“要不，我们也要一个？” 　　我惊讶地转过头，对上的是杨坤那双晶晶亮的眼睛。 　　回去之后，我告诉他短时间内还不想要小孩，不仅是工作上的问题，更多也是我身体上的。婚检时医生告诉我，我有宫寒，虽然不严重，但是也需要注意，想要有个健康的宝宝必须要好好调理身体。 　　调理身体就意味着要多休息多保养，可我的工作却不允许，隔三差五地加班是小事，一年里还要出差好几回，加上为了培养员工不断地写稿、列方案，都是耗时耗力的事。 　　所以若真打算要宝宝，就意味着我要离开我现在的公司。可是私心讲，我还不想离职，除了对公司有感情在，更多的是我享受这种忙碌。 　　我晓得阿母天天盼着我能怀孕，给她生个外甥或者外甥女，也知道高龄产妇的风险之大，只不过……我还不想那么快就被孩子捆绑住。 　　也许在我心里，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也还需要别人的照顾吧，这样的我，怎能养育我的孩子呢？ 　　杨坤听了我的诉说之后，抱了我几分钟，说这事急不来，关键是要我把身子调理好，就算不是因为要宝宝的缘故。 　　“明天我陪你去趟医院，让医生给你开些中药，身体是本钱，你工作生活若没有健康的身体，谈什么工作？谈什么生活？” 　　见他这么坚决的样子，我知道我拗不过他，就勉强答应了。 　　周六我们去了市中心的医院，挂号、看病、验血、抓药，等全部弄好时都下午了。 　　看着袋子里那满满一袋的中药，我都觉得舌尖发苦。 　　从小到大，我不怕打针不怕挂点滴，就怕喝中药，即便嘴巴里被塞了糖，那股苦的要命的味道也依然让我干呕好久。 　　杨坤看出我脸上的痛苦和嫌弃，搂着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给你煎药时我会加好几勺白糖的。” 　　呵呵……我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心想着还好都是要现场做的，也就是说我出差的那段时间不用喝中药。然而还没等我开心够，就看到从取药的窗口，护士又递过来一袋。 　　我低头一看，叉叉个圈圈的！竟然是已经煎好放包装袋的中药！ 　　“喏，特地让医生给你配的，这样你出差也能吃了。” 　　对着杨坤那张明媚的笑脸，我真的很想一拳砸过去，砸碎那阴险的笑容。 ☆、024：论如何自救被诬陷 　　出差第十一天，因为每天都是大量的工作和开拓，所以在这忙碌的生活中，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并不觉得有多漫长和煎熬。 　　在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杨爸爸的电话，他问我要□□号，说把之前问我借的那笔钱还给我。 　　电话里，我除了听到他的声音，还听到其他的声音，只是听得不是很真切，也就不知道是什么。 　　回到杭州，我刚出了动车站，就看到杨坤在出站口向我招手。他那大高个扎在人群本身就显眼，如今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更是将他衬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看到周围的异性都时不时地瞄他，议论他，我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素素——”他向我招手，上前来抢过我的行李箱，又赶紧给我暖手，“怎么穿那么少？这么冷的天就不知道多穿点？” 　　我看了他一眼，不给他继续责备的时间，偎进他怀里。 　　虽说这十天觉得不是很漫长，可是空闲下来了，也仍然会有想念的时候。 　　我觉得这个心境从我结婚以来变化挺大的，以前单枪匹马打拼时，不觉得单身有多丢脸，还会隐隐感到婚姻是个累赘，会绊住我前进的脚步。现在结了婚以后，反倒觉得床上没有个大火炉就睡不着了；平时里少了有人和你一起欣赏美景，一起分享点点滴滴，就觉得再好看的事物都缺了点味道。 　　临近家前，杨坤告诉我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好了。 　　我皱眉看着他，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告诉我杨爸爸和二娘吵了一架，四天了都没有搭理过谁。我问他他俩吵架跟我有关系？他注视着我，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就跟哄孩子似的回答。 　　“不关你的事，不过我不是担心同一个屋檐下嘛，”他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看得我在一旁直纠结。 　　我说：“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说，省得我瞎猜。” 　　他对着我笑了笑，回道没事，就不再继续这话题了。 　　没事？没事才有个鬼哩！不告诉我，也会有其他方式让我知道的。 　　回到家，我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虽然杨爸爸还是像平常那样同我打招呼，但我看得出来，他的笑容里透着几分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每次我上下班车子开进开出时，周围邻居总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我多心了，直到后面听到一个老爷子讲我。 　　那天正好是周日，下着小雨，空气潮湿得不行，即便盖着厚厚的棉被，也会时不时地瑟瑟发抖。 　　南方的冬天，气温不会很低，零下二三度已经是极限，可是对比北方的冬天，南方简直可以用阴冷来形容。 　　真真是冷到骨头里的那种，因为潮湿，哪怕是躲在屋子里，钻进棉被里，也依然觉得冷；因为潮湿，就算身上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也仍旧抵挡不住那侵入骨子里的寒冷。 　　冬天的太阳对南方来说就好像奢侈品一样的珍贵，因为一个月当中，会连续一两个星期下雨，而且还是下小雨，慢慢地浸泡这片土地，慢慢地腐蚀这层泥土，偶尔出个太阳，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衣服还没晒干就又是雨夹雪的。所以各种取暖神器成了冬日的必备，加上洗澡开灯暖什么的，相应地电费也就直线上升。 　　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二娘当着我的面对水电费的本子叹气，说什么这个月的用电量又增加了多少，电费多贵巴拉巴拉的。有时我也是听过就忘了，不过有时我听得心烦，就怼她说我和杨坤各人多加了两百给你也不够这电费的花销，怼得她立马闭嘴。 　　她说归说，可一旦我提出我要看水电费本子这样的要求，她又立刻改口说还好，够用的，还多出来诸如此类的话。我知道她还是嫌弃我们给的少，所以各种演戏给你看，真触及到问题，她就会说好话。这样的次数多了，我也就当她是放屁了。 　　这天我躺在被窝刷朋友圈，本来还想多躺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起床。 　　杨坤一早就去工作了，没了他这个天然暖炉，我也睡不着，被子盖在身上不发热还很重，因此没办法，只能起床。 　　近十点下楼，发现楼下一个人也没有，二娘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把粥和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下，哆哆嗦嗦地吃完准备再上楼。饭才吃到一半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谈话声，我走出去看，见是隔壁村的老大爷。他见到我，先是愣了下，然后朝我走过来。 　　我以为他是来找杨爸爸的，谁想他说他是来教育我的。我眨巴着眼看他，以为听错了，就笑着说：“大爷，您认错人了吧？” 　　老大爷盯着我看，问我是不是王美凤的儿媳妇，我说是啊。 　　“那就对了，我就是来教育你的。” 　　我站直身子，定睛看他。对这老大爷，我并不是很熟悉，顶多只是点头之交，见面时微笑打个招呼或者问候一下，因为听杨坤说，他和杨坤的外公家是亲戚。 　　这老大爷是出了名的好管闲事，也是出了名的长舌，自家的事管不了也没法管，他就去管别人家的事，张家儿子赌博输了十几万被人追，马家媳妇虐待婆婆连饭都不给她吃饱，姚家三个儿子不和还整日巴望着老爹的钱……邻村的或者近点的，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说了八卦还会品头论足一番，大谈特谈他的看法和建议，整一个领导的派头。说八卦，评头论足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善于添油加醋，没有的都会被他说成有的。 　　一个男人，八婆到这境界也是绝了。 　　我听他要来教育我，心里暗笑，嘴上却让他说说是为什么事，他一张口就说我虐待我公公婆婆。 　　我深深拧了下眉，说老大爷，您说话得有凭有据，不能随口乱说，要是冤枉人，我可以告您的，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他看了我一会儿，冷笑，“你婆婆她亲口说的会有假？” 　　我脑袋一懵，接着听他说我怎么个虐待我公公他俩。 　　噼里啪啦数落了我一大堆，从我不交生活费到逼他们给我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你说说你，你一个城里的姑娘，缺啥呀？好好的城里不待跑乡下来干嘛？乡下能比城里好？” 　　我呵呵一笑，说：“大爷您这就不知了，现在城市户口还不如农村户口来得金贵，您不知道拆迁户分得的资金吗？那是按人头算的，一个人头八十万，您说城里有这么好的待遇？在城里打工一辈子也积攒不了那么多。”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被钱困住了！眼里就只有钱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贪呢？” 　　我推开他满是皱纹的手指头，轻描淡写道：“钱谁不爱？老大爷您敢说您不爱钱？也对，您那几个儿子管您吃管您住，也不让您干活，其他和您一个年纪的大爷大妈还在田里做农活，您怕别人说您啥，就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干，想来也就剩张嘴能活动活动，因此啥事您都要掺一脚，比国家领导还忙，当然不知我们这些劳动者的辛苦了。” 　　不给他回嘴的机会，我继续说：“你说我婆婆说我虐待她和我公公，那我公公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事，您有没有亲眼看见？我公公有没有告诉您我怎么个虐待他？他怎么就没反抗？抛开其他不说，就说我逼他们给钱的事，您知道我逼他们给我什么钱？逼他们给了我多少？” 　　老大爷被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好几下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瞪着眼瞅我。 　　“说到工资，大爷您的儿子儿媳有每个月全部上交给您吗？” 　　“那哪能啊，他们要开销的，水电费、买米买菜杂七杂八的，还有娃儿要上学，他们顾好他们自己就够了。” 　　“那大爷，谁给您的权利让您来管我们的家务事？来管我有没有给我公公他们生活费？您若真要管，先把您儿子儿媳的钱拿来了再管，不然就别把手伸那么长。”说完，我瞥见二娘提着篮子从外边回来，还同人有说有笑的，看到我们这边，表情立刻就僵了。 　　我见她不过来，说：“妈，您来得正是时候，您倒来评评理，说说看我什么时候逼您和爸要过钱了？我什么时候漏给或者少给您钱了？我和杨坤每个月给您的七百块钱都花哪了？” ☆、025：给二娘的下马威 　　二娘脸色大变，连正眼瞧我的勇气都没有，躲躲闪闪的。 　　我继续追击，说：“至于我给爸垫付的住院那笔钱，他是有打电话给我说要还我，不过被我拒绝了，我让他晚点还我，等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都行，因为我晓得他现在是生意淡季，接下来又要逢年过节的开销肯定不少，想当初您说要七千多，我想也没想就替您交，毕竟是一家人，家人有难哪有不帮的理由，您也不用担心我是否惦记着那钱，我所赚的工资够我花销，也有余，不然哪能和杨坤扣出七百块给您添补家用呢，您说是不？” 　　老大爷听我这么说，看看我又瞅瞅二娘，似乎是一副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样子。 　　“至于您，大爷，”我转向老大爷，笑眯眯道，“您也七老八十的了，这个年纪还让您操心别人家的事真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对，本来就是关起门来的事，偏偏要弄得人尽皆知，难为情的，不过啊大爷，我觉得您也该歇歇了，老人还是要有老人应有的样子才好，人家的问题人家自己会解决，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您呢只要吃好喝好身体好，少看少说少管少指挥，对您对别人都好，这样您还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几年的，您儿子们也开心，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老大爷听后，本就黝黑的脸红一阵紫一阵的，最终他敲了下手里的拐杖，气愤愤走了，留下我和二娘大眼瞪小眼的。 　　好一会儿，二娘对着我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举着臂弯里的菜篮子，说她去挖了点野菜，很新鲜的。 　　我回了她一个极其官方的笑容，说那么早就出去挖野菜啊，真是辛苦了。 　　她连连摇头，回答一点也不辛苦。 　　我说：“也是，如果辛苦了外人也不会知道我们家发生了什么事，详细得连我和杨坤刚结婚时我家嫁妆出了多少都知道。” 　　她脸色瞬间变了变，菜篮子往上一提，说：“我说过什么了啊？你说我都说过什么了？你别污蔑人！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冷笑，指着门口说：“要不要把那大爷叫回来对质？他刚走，我肯定他还没走远。妈，我现在称您一声妈是因为爸还当您是他老婆，若您真配得上这一称呼您就该好好想想爸他最希望的是什么。虽然杨坤不是爸的亲儿子，但我看得出来爸待他不比杨阳差，若您害怕杨坤会和杨阳抢家业那我郑重告诉您，爸的钱和土地我们一分也不会拿，甚至他生病或者生意上有需要我们都会最大可能地帮助他，至于您，您自己掂量掂量，您若有什么意外您该靠谁？爸他生意不景气，杨阳又刚上大三，还得一年才能工作，要知道刚进入社会的人想赚大钱是不可能的，所以到头来您靠谁您心里清楚，劝您别用您现在的行为埋了今后的出路，否则到时候，不要怪我和杨坤不帮衬。” 　　我本以为她会无话可说，谁想她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是蹬腿又是哭喊的，骂我没人性没良心，骂我逼她快逼疯了，骂我从进这个家门之后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她这一闹，惹得周围邻居都出来围观，对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见她这样，我也不客气，任由她坐在地上闹，“您说您没讲过我坏话，没污蔑过我，行！那我把爸叫回来，再把那老大爷也一并叫过来，我们几个人对一下就知道结果了！”说完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杨爸爸的号码。她见我真的给杨爸爸打电话，吓得也不哭了，连忙从地上爬起身，还一个劲地给我道歉。 　　这一闹，半天也就过去，我知道今后起，我将落个“不孝”的大帽子，对这我已经无惧了，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要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明事理的，自然分得清黑白；不想明白事情真相，只想要更多混乱的，什么都会给你加进去，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办不到的。 　　不过这一闹，我主要是想让二娘明白，我平时不理会她的种种，并不代表她可以因此骑到我头上来，而是我懒得去计较，一旦超过我心里的那道警戒线，她想狡辩都没有余地。 　　而且我俩这事，也传到杨爸爸耳朵里，下午的时候，他回来，先是安慰了我一通，又向我保证这事他会处理好的。 　　我庆幸杨爸爸还是个明事理的人，倘若他俩是一个战线的，那我面临的不是一个，而是一双。同时我也纳闷，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跟二娘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生活？ 　　杨坤下午回来后问我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张大爷说你和她吵架了，挺凶的，怎么回事？” 　　我一边啃着他买回家的甘蔗，一边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他一听，气得站起来说找她说理去。 　　我一把拉住他，白了他一眼，“同她说理有用？要是有用当初你还用得着找我来对付她？” 　　他被我问得语塞。 　　我拉着他坐下，说：“爸已经教训过她了，想必接下来她也会老实一段时间，再说今天我对她那么凶，估计她对我也会有几分忌惮。” 　　“人呢，你越是忍让，她就越觉得你好欺负，所以容忍向来不是我的风格，她嘴巴上胜不过我就玩阴的，搞臭我名声，老天有眼，让我知道，否则我怎么被她玩死的也不知道！” 　　杨坤抱了抱我，说对不住我，当初若没那份私心，我也不用淌这趟浑水。 　　我见他这悲伤的样子，心里得了安慰，捧起他的脸与他对视，“这世上每一只妖的背后必须得有个降妖者来收拾之，既然上天选中了我，我为何要埋怨？我想上天是太眷顾你了，就派我这嘴欠的人来帮助你，天降大任于吾也，我有拒绝的余地？” 　　杨坤噗嗤笑出声，笑我好端端地怎么说起古人的话来了。我吐掉嘴里的甘蔗皮，说调节氛围而已。 　　接下去的一个月，二娘确实安分了许多，外头对我的流言蜚语，自然也就自动消没了。而我俩这一闹，我那不饶人的嘴以及我的泼辣性格也就流传开去，不过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所以也没有中伤我的话，我也清楚，至此，我也算不上是村人口中的好媳妇，或者——好人。 　　就这样，我们很快地迎来了假期。 　　之前我和杨坤结婚时我们没有申请婚假，而是把婚假推迟到过年这段时间，也就意味着今年的年假，我们有多的半个月可以潇洒快活。 　　一月底，我俩并没有直接去九寨沟，而是搭乘绿皮火车一路北上。 　　乘坐火车是我的意思，现今这个时代，啥都讲究效率，所以动车、高铁开始出来，对我来说，工作时这些省时的交通工具坐太多了，有时去陕西这些偏远地方，都是睡一觉就到，根本就不能享受电视里利群广告所拍摄的，那沿途的美丽风景。 　　所以我跟杨坤说，我想慢一点，并不想太快就到达目的地，因此我俩就选择边走边玩。 　　这就是自驾游的好处，想去哪就去哪，不受约束。 　　至于选择的景点，都是鲜少有人知道却很美的地方，比如宁波的前童古镇、安徽的查济古镇。 　　我觉得在我体内住着另一个我，外人看我是闹腾的、开朗的，出口成章的，甚至有点傻大姐的，但事实上，比起热闹和喧嚣，我更喜欢安安静静地坐着发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哪怕是坐上个半天，我也不觉得无聊。 　　来到九寨沟，我们先去沟口预定的酒店入住。 　　酒店是新开张的，而来九寨沟旅游，九月十月是最佳的时间，我们来的是淡季，又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所以酒店里比较冷清。 　　酒店老板是个三四十的男人，他见我们这个时候来这里玩，惊讶的同时也对我们称赞了一番。依照他的话说，旺季的九寨沟虽然美丽，但是因为客流量太多，看景往往变成了看人。而冬日里的九寨沟，比起九十月份的五颜六色，银装素裹的九寨沟也别有一番滋味。 　　老板夸我们有远见，杨坤笑着指了指我，说：“都是我老婆的意思。” 　　我说我就想出来安静安静，没别的目的。 　　城市的喧嚣容易迷乱人的心志，以往的一些单纯愿望也会随着快节奏的生活而变得模糊我想找回那些快要被我忘掉的事情，所以安静是最好的回归。 ☆、026：蜜月中的患难 　　下午，杨坤出去探路，而我窝在酒店里吃吃喝喝装蜗牛。 　　酒店距离景区还有一千多米的路程，旁边不远处还有条高速公路，周围大多以吃为主，能逛的几乎没有。老板说，买蜜蜡不要在景区外买，因为没有一个是真的。 　　对珠宝这些，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休息，放松心情。下午，美丽来微信，说让我帮她带一串蜜蜡项链。我回复说我不识货，怕用真货的钱买了假货。她发来一个欠揍的笑脸，说会告诉我怎么买到真货的。 　　快五点的时候，杨坤回来了，头发上肩膀上落了些雪花。 　　“外面下雪了？” 　　他边掸掉雪花边点头，“这个时候的游客真的不多，看来我们这次来，不是看人，而是真正的看风景了。” 　　我笑笑，回答说：“对，还是壮观的雪景。” 　　九寨沟的旺季是四五月和九十月，一个春天一个秋天，前者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漫山遍野的都是灿烂荼靡的鲜花；后者秋高气爽，大片大片红红火火的枫叶，虽然没有春季时的色彩缤纷，但是那片渐变的红色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而十一月到次年的三月，因为九寨沟被雪覆盖，加之深山野岭的气温低又容易迷路，因此这个时间段来游玩的游客很少。 　　我选择这个时候来，既不会担心被打扰，也不用担心玩得不尽心。可能南方很少看到雪的缘故，记忆里除了六岁那年雪下得很大，其他的要么不下要么雨夹雪，总之就是，雪才积起来，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就晒没了。我很想看看完全被雪覆盖住的场景，这也是冬天的九寨沟吸引我的一大原因。 　　杨坤跟我讲了接下去几天游玩的路线，我一切听从安排，反正只要不让我在这些方面费脑细胞，怎样都无所谓。 　　第二天，我们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已经九点多，这个时候酒店早已过了早餐时间，不过下去之后，老板还是亲自给我俩做了早餐。 　　就着热气喝了口酥油茶，浓浓的奶香在嘴里四溢，顿时连胃都被温暖了。甜而不腻，对不是很喜欢甜食的我来说刚刚好。 　　杨坤看我吃个不停，笑说这顿早餐的量相当于我平时一整天的饭量。 　　吃完和他一同去了沟里，发现经过一夜的雪后，入目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还不是很厚，地上已经有了几串脚印。 　　我深呼吸了口，冻得鼻子都有点刺痛，幸亏出来时全副武装，膝盖也裹了层护套，才能抵御这刺骨的寒冷。 　　午后，天又下起了雪，鹅毛似的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落下，就跟韩剧里拍的那样唯美。一直到雪越下越大，我们才不得不回酒店去。 　　进了酒店门，我随口说了句要是能泡温泉就好了。杨坤却来劲，问我想要泡天然温泉还是人工温泉，我说温泉当然还是天然的比较好，物以稀为贵嘛。 　　“距离这里不远的措普沟就有天然温泉，不如过几天我们去那边玩玩。”估计是怕我不信，他还翻出网页给我看。 　　我大致浏览了下，说行吧，反正还有时间，去看看也好。 　　在九寨沟待了三天，第四天，我们出发去了措普沟。 　　措普沟距离九寨沟并不远，我们去那之前，听当地导游说措普沟还没有被开发，加之路比较难走，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少数民族散居地，所以去的人很少很少。 　　出发前，杨坤特意把车加满了油，又买了好几袋的吃的用的，以防万一。 　　不过景区的东西真是贵，看着他一下出去五张毛爷爷，我想要平时，都能买半车的量了。 　　依照导航和当地人给的路线，我们往措普沟去了。早上九点半出发，到下午三点还在路上——迷路了。 　　偏偏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而车子还陷进了大坑里，轮子打滑，出都出不来。 　　杨坤在外面敲车窗，我转过头，听见他隔着玻璃说推不动，得需要人帮忙才可以。 　　他一个常年锻炼的跆拳道教练都推不动车，可想而知我们当时的处境油多难堪。我望着下半身都是泥浆水，头发和眼睫毛上都沾了雪花的他，打开门让他进来。 　　“身上太脏了，我还是在外面待着吧，一会儿我给附近的救援队打个电话，等着他们过来救助。”说着，他顿了会儿，又说，“本来还想好好玩的呢，想不到弄得这么凄惨。” 　　我说，即便你打了电话给救援队，他们过来也需要时间，你不被冻死也会冻出病来的。 　　见他还在犹豫，我撂下狠话，“等咱俩老了你出现什么后遗症，你别指望我照顾你！都是你自己作的！” 　　我明显看到他愣了下，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凶狠的样子，最后他还是上了车，不过是脱掉外套和鞋子再上车的。 　　上了车，他立马给救援队打了电话，然而因为信号的缘故，他喊了个“喂”，也接不了后面的话。恰在这时，他手机传来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再看看屏幕，一点信号也没有。 　　我掏出我的手机，也是没有信号。 　　车里开了暖气，吹得人有点昏昏欲睡，可是我们都不愿就此睡去，因为我们很清楚这样耗下去汽油很快就会用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风雪过去了再打电话给当地的救援队，等待他们的救援。 　　一个多小时过去，雪一点没有停的迹象，望出去都是白茫茫的，没有边际。 　　“你说我们会不会真……” 　　我直接给了他一拳，让他闭嘴。杨坤揉着被我揍过的地方，直呼我下手狠。我回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好好休息。其实我知道他的意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晓得这雪什么时候停，而且这架势，很有把车子给埋了的节奏。 　　我心里也很发怵，活了二十几年，天天都这么过，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突然来临会是怎么个样子，总觉得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生活也不过如此，哪会考虑到闭上了就不会睁开的时候呢？ 　　车子里有吃的、喝的，充电宝也充满了电，正给杨坤的手机充电，可这些顶多也只能捱没几天，那么之后呢？一旦路被雪埋了，那我们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听杨坤这么问，我吐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表现出慌乱来，一旦这种情绪出来，那么就真的是不战而败了。 　　我想比起死亡，那种步步逼近的恐惧才是最磨人心志的，点燃一丁点的惶恐，就等同于点燃整个死亡的大网。 　　天色渐暗，外面的雪下得小了，风也不再那么肆虐，手机信号也稍微强了点，杨坤说电话打通了，救援队很快就会过来。虽然我觉得那个很快应该打上引号，但至少心中的大石头可以落地，踏实了。 　　劳累了近一整天，整个人身心俱备，身体放松下来后，也开始不敌那阵阵困意，脑袋上多了只手，我转过头去，见到杨坤心疼的眼神。 　　心里突地一软，仿佛被淋了场温润的春雨。因为工作，因为环境，我早就练成一身坚强，遇到问题也都是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根本没有自怜的机会，在同事面前，我就是女强人素素姐，就连自己也一度认为，我就是该这个样子，就连我阿母也认同。 　　“睡吧，等救援队到了我叫你。” 　　靠在椅子上，我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我的失态，七八年没掉过眼泪，竟然在这一刻落了。 ☆、027：任君选择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我突然听到一阵歌声，隐隐约约的，正在往这边传来，我坐直身体，转过头恰好发现杨坤也和我一样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们有救了！”他说。 　　歌声越来越近，风雪中，只见五六头巨型犬拖着辆雪橇，撒丫子地狂奔，一路上都是它们溅起的带泥水的雪。 　　等近点了，我才发现是藏獒，每一头有一个十二三岁小孩那么大，长长的浓密的毛发遮住它们的身体，鼻子那一圈的毛还结了白白的冰，全是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气凝结成的。 　　赶车的人扯了下缰绳，只见那些藏獒很默契地停下，刚好就停在距离我们的车一米之外的地方。 　　我诧异地望着那些温驯的藏獒，记得新闻里对它的报道都是伤人事件，甚至还咬死过孩子，没想到这些凶猛的大家伙，竟然这么的听话。 　　赶车的是个穿军大衣戴帽子的男人，他那一嘴的络腮胡子很是抢眼，在他身边还坐着个男孩。见到我们，男人先把帽檐提了提上去，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堆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和杨坤面面相觑，眼里满是问号。最后，还是那个男孩从车上翻下来，跑到我们车后面，指着陷进大坑里的后车轮对那男人指手画脚。 　　男人点点头，摸出手腕粗的青绳，绑在我们车的保险杠上。 　　“看来他们是帮我们来着。”杨坤说着开了门出去，又套上之前的脏衣服，并让我坐在车里不要乱动。 　　男人从雪橇上下来，指示男孩上去，他则绕到车子，没多久，我感到车身被抬起，几乎是同时的，我挂档并踩油门，千钧一发，车子脱离了大坑。 　　停好车后，我从车上下来，和杨坤两个人向那对父子道谢，男孩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你会说普通话啊，”杨坤惊讶道，随即说明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你们要去措普沟玩？我家就在那附近，你们想去，我和我父亲可以给你们带路。” 　　杨坤看着我，寻求我的意见，我看向他，心里一动，对男孩说带路吧，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星星般璀璨的光芒。 　　等上了车，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离措普沟不远了。 　　男孩的家就在措拉镇的茶洛乡，距离措普沟走路都只要两三小时，当时已晚，男孩的父亲极力邀请我们留下，盛情难却，我和杨坤搬着行李箱住进他家。 　　在他家里，我们见到了他老实巴交的母亲，和白了头发只会微笑的奶奶，男孩在我们中间充当起了翻译，一动才让交谈得以顺利进行。男孩名叫喜卓尔巴，没有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藏人没有姓。 　　村里来了个汉人老师，在这里教了五年的书，即便村里去上学的孩子不多，他也坚持了下来，所以喜卓尔巴的普通话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半小时后，喜卓尔巴的母亲端上了丰盛的晚餐，除了我之前在九寨沟吃过的酥油茶、糌粑和青稞面，还有青稞酒、烤羊腿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的菜。 　　喜卓尔巴的父亲先为我们倒了满满的两碗青稞酒，不同的是，我的是小碗，杨坤的是大碗。他把碗递到杨坤面前，突然唱起了歌，歌声优美曲调丰富，又多了大西北的粗狂。 　　我见杨坤并不是拿来喝，而是左手端起瓷碗，右手无名指沾了点酒后，对空弹洒，一连做了三次，尔后才喝了口酒。男人见杨坤喝了，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就给他倒了酒，如此一直到第三次倒酒，杨坤才一口气把碗里的青稞酒喝掉。 　　“你先照着我刚刚做的重复一遍，待会儿再告诉你原因。”杨坤凑过来在我耳边说。 　　因为之前在九寨沟喝过青稞酒，所以不抗拒它的味道，比起千岛湖啤酒这些，我更喜欢它那酸中带点甜的味道。 　　喜卓尔巴家的青稞酒，比起在九寨沟喝的更香也更纯，我想他们性格是自己酿造的，比起机器做的，肯定更多点感觉。 　　杨坤说，喝酒前之所以隔空弹三下，是对主人、天和佛的感谢，这么做，也是对主人的尊重。 　　吃着馍馍，啃着香嫩可口的羊腿，还有青稞酒，不知不觉一餐饭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喜卓尔巴的父亲非但没有生气，相反还非常的高兴。喜卓尔巴解释说，虽然现在他家的生活比以前富裕很多，但他爸爸还是不喜欢浪费粮食，所以看到我们能够吃完整桌的菜肴，是对他们家最好的赞美。 　　清香醇厚、绵甜爽净是我对青稞酒最大的印象，平时我只在应酬时稍微意思意思喝点酒，也不会多喝，而这次五碗进肚了，也不觉得反胃。 　　就在主人准备给我倒第六杯酒时，杨坤突然把无名指放在我碗里，蘸取少量举在右上方弹了三次，又指指我。主人家看了看我，笑着点了点头，杨坤趁机对我说，好喝也不能贪杯，这是婉言谢绝的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还想多喝几碗呢，被他笑着给混过去了。 　　饭后，喜卓尔巴的父亲又给杨坤倒了酒，杨坤说这是“饭后银碗酒”，必须得喝，不喝得罚两碗。 　　我说那你也可以拒绝的嘛，他回答，这样就太不男人了，惹得我频频翻白眼。 　　吃饱喝足，喜卓尔巴过来告诉我们，说床已经铺好了，洗漱的水也已备好，可以早点洗漱好休息。 　　在喜卓尔巴的家里，因为他们一家子的热情，我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舒服。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画着精致图腾的天花板发呆。酒劲已过去大半，饮了那么多的青稞酒，也不觉得口干腹胀等不好的反应。 　　房间是喜卓尔巴的母亲和奶奶帮我们收拾出来的，被子和被褥也全是新的，房间里点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将房间照得朦胧而不真切，仿佛进了充满惊喜的仙境，每一个地方都值得我去驻足欣赏。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们在喜卓尔巴的陪同下去了措普沟，喜卓尔巴说，那里的温泉都是天然的，比起人工温泉，天然温泉不仅能滋润肌肤，对各种关节炎、风湿病也有很好的疗效。 　　到了森林公园，杨坤把车停在空地上，我们几个刚下了车，就感到阵阵热气迎面而来。 　　沿着措普沟河边的小路走，我惊奇地会发现，前面不远处好多热气升腾，萦绕在山谷之间。喜卓尔巴介绍说，这里就是川西第一地热公园——热炕温泉群。 　　这些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泉眼，或撒落在山坡上、公路旁，或镶嵌在悬崖边、田野里，温度从18摄氏度到110，可以说是温差跨度最大的温泉群了。 　　因为有温泉，山谷常年被热气围绕，所以即便外面在下雪，这里也感觉不到寒冷。脱掉鞋子和袜子，我找了个泉眼，先小心翼翼地测试了下温度，再把脚泡进去。 　　之前在九寨沟的人工温泉，只能说是泡了热水汤，而且时间一长，皮肤就皱巴巴的，还干得要死。 　　杨坤在我身旁坐下，说这些苦没白受吧？我说是啊是啊，多亏你一直坚持啊。 　　没多久，喜卓尔巴拿了一篮子的水煮蛋到我们这边来，杨坤解释说，这里的温泉蛋是相当有名的，泡温泉来一篮鸡蛋，此生无憾。 　　我白了他一眼，回道：“也就是家常的白煮蛋而已，只不过用温泉的水煮，换汤不换药。” 　　他笑笑，无所谓说：“但至少你身边的人还从没吃过这样的水煮蛋呀。” 　　喜卓尔巴一走，我俩全身泡在温泉里，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杨坤说这里除了温泉，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 　　我笑嘻嘻地泼了他一脸的水，调侃道：“这趟旅行，你可没少下工夫啊。” 　　他抹了把脸，突然扑了过去，将我搂住，吧唧亲了下我的嘴，“为了博媳妇儿一笑，我可是花了很大心血的，你怎么报答我？” 　　我捧着他的脸回亲他，附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任君选择。” ☆、028：兑现承诺 　　在喜卓尔巴家又住了三天，去措普湖畔的森林走走看看，发现了就连喜卓尔巴也没发现过的美景，临走前也兴致盎然到有点不想离开，虽然这里的生活水平远不如大城市的繁华，但是在这里能忘掉所有的烦恼，洗去一身的铅华。 　　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的，临走时，杨坤塞给喜卓尔巴的父亲一些钱，算是这段日子对他们付出的回报。喜卓尔巴的母亲给我们做了些干粮，又用牛皮袋装好了酥油茶送我们，和他们一家人挥手告别，我们坐上车离开魂牵梦萦的地方。 　　回到杭州，杨爸爸又是接风又是和二娘一起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忙里忙外地忙了一整天。 　　因为这次蜜月旅行，我和杨坤都没有走亲访友，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几天，我们要把亲戚全部走一遍，谁让农村有招待新娘、新郎这样的习俗呢，那是必须去的，这次不去，下次还有下下次。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小安捧着我的脸说我变美了，问我假期都干了些什么。我说蜜月旅行啊，她突然尖叫了声，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难怪……姐夫真卖力，把你滋润得那么好。” 　　我戳了下她脑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呢？”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少儿不宜的画面？我明明没有想少儿不宜的画面，是素素姐你自己想少儿不宜的画面吧。” 　　我被她一口一个不正经的“少儿不宜的画面”给弄得大囧，用笔敲了下她脑袋，催促她赶紧回去。 　　小安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悄悄对我说：“素素姐，我发现你变女人了。”没等我回味这句话的意思，她就走远了。 　　新的一年上班的第一天，老总就把这个季度要做的内容跟我大致讲了下，抱着怀里那一摞厚厚的文件袋，我知道今年不比去年轻松，甚至要更忙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要给我加一半的薪水。 　　中午和小安去外面吃饭，接到杨坤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吃饭，他问哪家饭店，我握着手机抬头往外看，以为他在外面，却只见一排停放的电瓶车。 　　“有事？”我问。 　　“给你买了东西，快递员已经在派送中了。” 　　“哦，那就放我办公桌好了。”我把公司地址告诉他之后，没多想就把手机挂了。 　　吃完饭和小安回去，刚出了电梯就见到公司门口站着位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的快递小哥，不知为何，总觉得杨坤嘴里说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 　　但愿是我想多了。我这么想着。 　　小安也见到了，她问我是谁那么浪漫做这种事，我说反正不是给你的，羡慕也没用。 　　“仇若素小姐，请您签收下快递。”在我跨进公司门之前，快递小哥把我拦下说。 　　“素素姐！”小安在旁边惊呼。 　　“杨先生给我发了您的照片，麻烦您先签收下，我好去送下一个快递。” 　　恍恍惚惚地签了字，我抱着玫瑰花进了办公室，一路上引来各种目光。不是说我没收到过花，第一次收到的花是白玫瑰，过生日时同学送的，不过这么大一束花，确实是第一回。 　　“96、97、98、99……哇！素素姐，整整99朵玫瑰啊！”小安花痴道，“姐夫也太浪漫了，这么美的玫瑰，价格肯定不便宜。”说着她翻了翻，又翻出一张卡片，“谢谢你进入我的人生，成为我的家人，永远爱你，老婆~哎哟喂……肉麻死了！” 　　我一把夺过她手中卡片，又连忙赶她走，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那雷厉风行的女汉子样瞬间秒崩。 　　下午下班，杨坤说已经在我办公室楼下了，晚上一起去吃饭。见到他，我把花往他怀里一塞，说今天丢脸丢到家了！他笑着问我怎么了，我白了他一眼，开始数落。 　　“你不知道，在公司里我都是被别人用姐称呼的，你这么一送花，害得我形象都打折扣了。” 　　他抿嘴笑，“什么形象？” 　　“大姐头啊！”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我很不爽。 　　“他们怎么看你是他们的事，那也不能阻止我对你好啊，难不成我还要为了他们不去做我想做的事？我疼我老婆还犯法了不成？”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可不得不说，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女人不是天生就坚强的，女汉子也是被环境所逼，哪个女人想动不动就撩袖子，彪悍到让男人都侧目？哪个女人想厉害到开挂，换灯泡、修水龙头、修车都自己一步搞定，同事们谈起来都是“哦，某某啊，太牛B了，男人都不是她对手”这种不知是褒义还是贬义的称赞？ 　　婚前当公主一样宠着，婚后又像女王一样供着，只是有几个女人，婚后是女王的？更何况婚前不是当公主养的大有人在。 　　和他一起去吃了顿烛光晚餐，回到家有些事不用说出口，一个眼神就能懂。更何况，之前在措普沟给他的承诺，他到现在还没有领取，十有八九就是今晚了。 　　刚回到家，房门还没有开，杨坤就把我抱起来，仰着脑袋吻我，我用脸关上门，捧着他的脸回吻他，唾液在双方的嘴里交换，还有红酒的味道掺杂在其间，令人心醉不已。 　　即便我们身上穿了厚厚的衣服，也很快被脱掉，房里的温度还没升上去，我俩就已经觉得热气蒸腾了。 　　“小妖精。”杨坤咬着我的耳朵含糊不清道。 　　我对他狡黠地笑笑，挑着眉，“你不是就等这一夜么？” 　　“一夜哪够！” 　　他说话的间隙已经摩着我的敏感带，我绷紧身体止不住地颤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轻轻地啃嗜着我全身，想要逃离又不愿离开，想要停止却不想喊停，只能蜷曲着腿急促呼吸。 　　杨坤见我这样，摩得更卖力了，我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他还没进到我里面，我就觉得我快要被潮水淹没了。 　　荒唐了好几个小时，等到我沉睡时，我都不想动一根手指头了，他帮我擦拭干净身子才卧在我身边，搂着我睡过去。 ☆、029：惹麻烦的小叔子 　　三月中旬，湖畔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细芽，家养的五六只灰鸭争先恐后地跳到湖里觅食，清晨的时候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停在电线杆上唧唧哇哇的麻雀吵醒的。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而对我来说，仍旧处在“春眠不觉晓”的状态中。 　　周六的清晨，阿母打来电话，说爸在镇上已经给我们看好房子了，是三室一厅的。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问她怎么回事。 　　“这事是杨坤的主意，他跟你爸商量了，前段时间他俩也老是一起去看房子，最近他不是忙嘛，就拜托你爸了，正好你爸有个朋友的儿子在做房地产的，和对方约了时间去看，你爸觉得地段、环境、格局都挺不错的，就敲定下来了。” 　　“那也得跟我商量商量，看看我的意见啊！” 　　“你？你大忙人一个，等你好房子都被挑走了，”阿母停了会儿，说，“杨坤说了，装修的事都听你的，他待你还是不薄的，你就别唧唧歪歪的了。” 　　我语塞，我唧唧歪歪？这事我还头一次听说，哪来唧唧歪歪的机会？ 　　“你也别怪他了，他那么忙，还要为了你们的小家奔波，也是不容易，而且装修设计，都是你说了算，你还不乐意？” 　　“对了，你别告诉杨坤说这事是我透露给你的啊。” 　　我一愣，脱口而出，“怎么，他还想给我一个惊喜？”说完，我听见阿母在那吃吃地笑。 　　“我是听你爸说房子已经看好了，才打电话给你的，你和杨坤约个时间，改天和你爸一起去看看，你爸说真的很不错的。” 　　我翻白眼，吐槽说：“你们都已经敲定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阿母的话被突然窜进的电话打断，我看了眼来电显示，竟是杨阳，就跟她说我接一下电话，就切了过去。 　　我诧异杨阳的来电，因为我们从没通过电话，大都是微信上联系的。聊了他的近况，我想他打电话给我应该不是就聊天这么简单，就问他有什么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问我借钱。 　　“生活费不够了是吧？行，借多少？”我知道男孩子在大学里要面临各种开销，也就没在意直接问了。 　　“五千……呃，不！四千，四千就好。” 　　“四千？”我皱起了眉头。 　　“嫂子，你……放心！等我有钱了马上就还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杨阳，你一下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二娘每个月都会给他生活费，如今三月已过了一半，他再缺也就半个月的开销，过了这半个月下个月就能接济上了，开口就要四千，直觉告诉我里面有问题。“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现在校园欺诈事件层出不穷，他一个没有社会阅历的孩子遇上骗子，铁定没有防备。 　　“不、不是，不是被骗，就是急用。” 　　我沉下脸，说：“你告诉我，那么多钱到底用来干嘛？” 　　“我……”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怎么都开不了口，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开始安慰他。 　　“杨阳，虽然你不是我弟弟，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来对待，你放心，如果你信得过我，你就实话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又一阵沉默，似乎在思忖着，然后我听见他怯生生说。 　　“嫂子……我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 　　我愣在原地，脑袋里乱哄哄的。 　　“嫂子，你千万别跟我爸妈说，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我深呼吸了下，问他打胎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他说，“我才大三，还有一年半才能毕业，我不想……” 　　那你当初做时怎么就没考虑到今日的后果呢？！我抑制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耐着性子问他事情的起因经过。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喝多了，迷迷糊糊进了同学给开好的房间，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 　　“那女孩你认识么？” 　　“不是很认识，她是我同学的朋友，外校的，来参加生日趴，也就那晚认识了下，仅此而已。” 　　我心头一跳，皱起了眉，问：“你真的记不清那晚发生的事了？” 　　他想了半分钟的样子，说：“真记不清了，那晚我喝的烂醉，还是别人把我扶出去的，进了房就直接睡死过去，第二天就发现……” 　　他说不下去了，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了句我知道了，又安慰他一番，“我工资要过几天才能发，估计三四天就可以，你有没有那女孩的联系方式？” 　　他一愣，问我要这个干嘛。我解释你俩还是孩子，这件事还是需要大人的介入和开导。 　　挂完电话没多久，杨阳就把对方的微信号发给了我，我又问他他同学给他开的房间号等一系列问题，差不多半小时左右，才去理顺那些事。 　　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是我偏袒杨阳，而是跟他相处下来，我知道他是那种比较听话的孩子，虽然长得白白净净，但是在私生活这块，我还没见过他有哪些出格的事。当然也说不准真的有发生，毕竟现在的大学生做这事的不少，年轻气盛又充满好奇，不要说大学生，高中生初中生也有，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要问清楚，疑点就在于他喝醉之后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 　　因此不管他做了还是没做，都要弄清楚，这也是对他的一个负责，一次教训。 　　下午我就联系到了那女生，我先问候她一番，跟着又告诉她说我知道这事了，并代替杨阳向她道歉，到了晚上，我才收到她的回复，大致是对发生这样的事也很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怕会被父母和学校知道，乍一看没什么问题，聊到后面我才意识到出入。 　　聊天过程中，我发现她告诉我的房间号和杨阳对我说的不是同一个，那么问题来了，是谁进错了房间？是无意的？ 　　她说她那天喝得稍微有点多，不过很早就回房间去睡，而和她一起的女生后面说有人送回去，所以那晚房间里就她一人。 　　我说：那你是比较清晰回到房里的？ 　　她发过来一个疑问的表情，又打了“是的”两个字过来。 　　我说我知道了，钱的事我会帮你们解决的。聊完后，直觉告诉我这事不简单，我又联系到美丽，让她托她表妹帮我打听那女孩的消息，因为美丽的表妹和那女生是一个学校。 　　第二天我还在上班时，美丽把她和她表妹聊天的记录都截屏发给我，又问我为什么要这人的信息，我笑笑，回复说别人需要的。 　　之后我又看了遍那几张图片，感叹自己超准的直觉。之前跟杨阳说三四天给他打款是推托之策，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是正确的，这小子被人骗了还想着替别人负责，而这种事只能我和杨坤出面解决了。 　　给杨坤打了个电话，大致说了下内容，我们约好周六一大早就去杨阳学校。 ☆、030：对质 　　吃完饭洗过澡，我和杨坤躺在床上，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电视上。 　　杨阳出了这样大的事，他肯定会想多，虽然他嘴上不说，也没什么表露，但我看得出，他的内心远没有外表那样看起来平静。 　　我握着他的手，说没事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那晚的事没有其他证人，如果那女的就一口咬定是杨阳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吧？何况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 　　我问他，那几张图片不是证据？ 　　杨坤笑笑，有些无奈的样子，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甩掉他的手，说：“不行的话问那宾馆要监控录像，他们肯定会有。” 　　“他们会给你？而且现在的大学生，可精着呢！” 　　经他这么一说，我开始意识到之前我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倘若那女的真的像杨坤说的咬定是杨阳做的，那么光凭我的一面之词也推翻不了什么，而且事情闹大，对杨阳也是二次伤害。 　　我又愧疚又难过地望着杨坤，说：“要是在那边有认识的警察就好办了。” 　　没多久，杨坤突然坐起身，说他知道怎么办了，抱着我直亲。我见他这么欣喜若狂的样子，知道他有了办法，心里也就安了不少。 　　我问他，二娘对他那么坏，怎么他对杨阳就视如亲兄弟？ 　　他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开始跟我讲起他小时候的事。因为不喜欢二娘，他也就不喜欢杨阳，那时候杨阳和他一个小学，因为杨阳长得白白净净，很清秀，所以很招女孩子喜欢，自然也就经常被同级和高年级的男生欺负。 　　有一次他和同学从外面玩了回家，在弄堂里看到正被学校恶霸欺负的杨阳，当时他想装作没看见走掉的，但是当杨阳朝他伸出手，并怯生生叫他哥哥时，他赶在那些人羞辱杨阳之前就把他们揍跑了，自然他也挂了一身的彩。 　　从那以后，杨阳就成了他的跟班，直到他高中辍学。而那段日子里，杨阳也帮过他不少难关，学校里组织春游，杨阳装病把春游要用的钱给他，并向二娘谎称是全部用来买吃的；知道二娘不给他吃饱，就趁夜深人静时给他盛好饭备好菜，并送到他面前…… 　　我望着侃侃而谈却一脸平静的他，缓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握住他的手说：“我想杨阳是你那段灰暗时光里的星星吧。” 　　虽然发出的光很微弱，却在努力地发光，不曾暗淡过。 　　他笑笑，不再说话，我们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剧情，静静享受着这平静的时刻。 　　周五晚上，我们就开车去南京了，到了那里，我们住进之前杨阳出事的那个宾馆。然后，杨坤带我去见了个人。 　　对方是个警官，叫张建，是杨坤高中时一个很要好的哥们的朋友，他哥们打电话给这个警官把事情说了，张建就说可以帮忙。 　　我们先一起去吃了顿饭，饭桌上我把事情详细地和张建说了，他皱着眉头，说根据他推断，杨阳被骗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还是需要把监控视频调出来才更有把握。 　　我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酒店管理人员肯定不会给我们，所以才想着请他出来帮忙。 　　张建看了我一眼，说：“可是仇女士，你要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你的推断上，倘若结果不是这样，那么事情闹大，对方起诉你你是没有胜算的。” 　　我点点头，回道：“我知道，所以这事我才想着私底下解决，不想去闹大，闹大了对杨阳来说也不是光彩的事。” 　　张建点点头，让我们等他的消息，我们出了饭店，就分开了。 　　周六上午九点，杨坤接到张建的电话，说监控已经调出来了，让他过去看一下。听到这，我俩立马赶到派出所去，透过电脑屏幕，我们看到近九点的样子，烂醉如泥的杨阳被人搀扶进预定好的房间，那个扶他的人离开没多久，差不多有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他又带来一个穿着红色大衣外套的长发女生，并开了杨阳所在的那间房的门，女生和那男的耳语几句就进去，就一直没有出来过。画面一切，切到白天的场景，显示早上九点二十三分，杨阳突然从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边跑还边穿外套，又过了半小时左右，那个红衣女生从房间里出来，一点也不见慌张，还边走边打电话。 　　我看看张建，问他房间里的不能看？他说房间里装摄像头是违法的，目前他只能帮我到这里。 　　“不过，如果那女生真的和杨阳发生什么的话，也不会这么淡定吧？还打电话？我是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张建指着画面中一直在打电话的女生说，“而且很明显，这女的之所以能进房间，是因为这个男的开房门，也就是说他送杨阳回房后，并没有把房卡给杨阳，而是一直拿着，如果真确定女生欺骗杨阳的话，那这男生就是帮凶。” 　　“你们能联系上这个男生吗？” 　　我和杨坤面面相觑，又摇了摇头。 　　张建神情凝重，说那就比较麻烦了。 　　“好的，谢谢警官，我们知道了。”我和杨坤向他道谢，恰巧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等接听了，才知道对方就是和杨阳有过一夜的女生。 　　她问我说钱今天可以取出来吗？我说可是可以，但是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个面。 　　她问我为什么要见面，我回复说：“妹妹啊，我是这么想的，让你一个女生独自去面对太不厚道了，而且这也是你第一次遇见，难免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需要有个人陪。” 　　她先是一愣，然后说没事的，这件事她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别人。 　　我赶紧说：“不，这种事不是小事，你社会阅历太浅，容易被骗，你告诉我你去哪家医院做手术，一会儿我就赶过去。” 　　“你之前已经受过伤了，不能再二次受伤，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多女学生就是进了私人诊所，最后弄得一生病，生活都受影响，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不想你因此有了什么闪失。” 　　“就当我陪陪素未谋面的侄子吧。”我最后说。 　　她犹豫了会儿，最后同意了，我顺便问了她名字和地址，才挂了电话。 　　回到办公室，我问张建能不能把那段录像拷给我，并承诺绝不会外流，见他犹豫，我准备再次求情时，杨坤却一把拉住我向张建道谢，并拖拽着我出了警厅。 　　到外面，我就挣脱开他，“你干什么？” 　　“素素，我知道你心急，我也很着急，可是这事，张警官都帮我们到这里了，我们不能再做任何要求了，特别是关系到他职务上的要求，弄不好他被查，我们反而会害了他。” 　　我第一次见杨坤这么焦急却又拼命忍住的样子，整张脸都红了。心里突然一阵刺痛，我安静了下来。 　　“我和那女生已经约好了，现在我得赶过去。” 　　杨坤看着我，眼里忽明忽暗的，“我和你一起？” 　　“没事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想到办法让她承认了，不过你不能出面，不然会吓跑她的，你若担心，可以在远处看着，放心吧，一定能解决的。” 　　根据导航，我们开车去到约定的地方，下了车，我和范美琪在一家咖啡店碰头，等我进去，也没见她过来，就自己先点了杯咖啡喝起来。 　　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我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大衣的长发女生朝这边过来，我眼睛一亮，这不是和录像里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嘛！果然，她开了门就朝我这边走来。 　　走到我面前，她对我点头问好，一头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五官不算精致，却让人赏心悦目。若不是我之前从美丽的表妹那里得知这人的消息，还真的会被她柔弱和善的外表给欺骗了过去。 　　“美琪？”我说，“喝点什么？” 　　她摇摇头，说：“动手术之前不能吃东西吧？” 　　我哦了声，把菜单推到一旁。“那我让服务员给你倒杯热水吧。” 　　她一愣，转而连忙道谢。 　　我一边搅着咖啡，一边和她聊些日常，闲谈时我一直注意她脸上的表情，聊了十来分钟，她抬起头对我说：“素素姐，那天我全都告诉你实情了，这事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只想快点解决。” 　　我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啊，不过我有个疑问。 　　她看着我，眼里突然有了戒备。 　　我身体前倾，下巴支在手背上开口：“你说那天你朋友给你开的是409房间，可是杨阳告诉我，他的房间号是411，那么我的问题是，是他误闯了你的房间还是你走错了？” ☆、031：惊险瞬间 　　她喝水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惊慌，即便只是片时，我也捕捉到她的慌乱。 　　她用手撩拨了下头发，笑说：“素素姐，你在说什么呢？之前我跟你说得不够清楚吗？” 　　我嘴角上扬，回答：“挺清楚的，不过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总要两个人都要听吧？” 　　“那你是怀疑我？”她压低声音问。 　　“你没听明白我的问题么？我的问题是，是杨阳误闯了你的房间，还是……你走错了。” 　　“我一定不会走错的，我是特意看了门牌号再进去的。” 　　“那就奇怪了，”我身子往后仰，“杨阳说他也是看了门牌号再进去的，虽然是别人搀扶，但对方拿的是411的房门卡，不然也进不去，你说是吧？” 　　“那个男生是你什么人？” 　　她惊愕地望着我，手不小心碰到水杯，差点把里头的水倒出来。 　　见她如此慌张，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就说：“妹妹，姐姐劝你一句，你现在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在为你的将来铺路，至于是光明大道还是旁门左道，就要看你现在的了。” 　　她盯着我看了半秒钟，突然笑出声，说：“素素姐，我以为你是多善良的一个人，原来把我约出来是为了堵住我的口，让我知难而退是不是？请问你有确凿的证据？你若血口喷人，我可以告你诽谤罪。” 　　我摇摇头，略感惋惜，“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能私底下解决就私底下解决，我之前说过，这种不光彩的事对你还是对杨阳，都是见不得人的，以后有了各自的伴侣，也会成为一生的阴影，可以这么说吧，我若没看过宾馆的录影带，我也不会这么笃定。” 　　她脸色突然刷白，眼里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而是装满了各种狠毒，“那你想怎么样？”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的吗？” 　　“我？”她一愣，笑出声来，“素素姐，看你那么在意那小子，那我不做点什么不就太对不起你的付出了？破罐子破摔你听到过吧？我想真到了那一步，该哭的是你而不是我。” 　　“那你就去做吧，不过你今日所说的全部内容，都将成为将来法庭上的证据。” 　　“你录音了？！”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我。 　　我耸耸肩，说：“职业病而已。” 　　“你？！”她气得握紧拳头，那样子好似恨不得一拳揍在我脸上。 　　我喝了口已经冷掉的咖啡，悠闲地说：“你若不惹事，我也不会去计较，这笔账也就一笔勾销。” 　　说完，我也不看她，等着她的回复。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算是我赢了，想不到接下来发生了，是我这辈子都始料未及也难以忘怀的。 　　“你做梦！” 　　我听到范美琪这样说，头才抬起来，就被她浇了满脸的水并狠狠扇了个耳光，紧跟着头发被抓着提起来，又被很用力地往后甩。 　　那力道大得根本不像个女人拥有的。我连人带椅子地摔倒在地，后脑勺狠狠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痛得两眼都发黑，耳边响起的是人们惊恐的尖叫声，还有类似殴打的声音。 　　“素素！”杨坤的吼声在我头顶炸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双臂护着我，然后是器械的抨击声。 　　“都不许动！” 　　“素素，没事了，我们已经没事了。” 　　身体被抱起，我从杨坤怀里抬头往外看，见店里已经多了五六个穿制服的警察。 　　“张……张警官？” 　　张建对我点点头，说出事前杨坤给他打了电话。 　　我看向抱着我的男人，知道这时候的我披头散发，脸颊也肯定肿了，却意外的没有愤怒。我感到掌心湿湿的，放到前面看，竟是满手的血。 　　“你受伤了！”我大叫，“快送医院！” 　　杨坤一把搂住我，紧得我差点呼吸不过来，他说：“没事，都是皮外伤。” 　　“可是你都流血了！”我被泼水被甩耳光都没哭，此刻眼泪却拼命地掉。 　　他摸摸我的脑袋，骂我傻瓜，我感到他抱着我的手都发抖。 　　我让杨坤去医院，自己则和张建他们一起去了警察局，那时候我才注意到范美琪身边那个留着平头，右耳上戴了只耳环的男人。 　　我没猜错的话，当时是他把我甩到地上的。 　　“刘铁，又是你，才出去没多久就惹事，你也挺能的啊。”张建边做笔录边说。 　　我说警官，我这里有录音。当我掏出屏幕都摔裂的苹果7时，连忙摁键，幸好还能打开，不然连证据都没有了。 　　做完笔录后，那个叫刘铁的人因涉嫌欺骗勒索和打架斗殴、故意伤人，就被关了起来；范美琪持刀行凶，也被扣押。根据范美琪交代，那天扶杨阳去休息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过生日的叫于明的人，因在这之前，她和于明发生过关系，而于明不愿承担，所以才想出嫁祸于人这个办法。 　　于明是富二代，和他一起，范美琪自然得到不少。找个替罪羔羊，对范美琪来说，她既能继续和于明保持恋人关系，从他身上捞好处，又能从杨阳那里大赚一笔，简直不要太舒爽。因为本身，她就不想要孩子，打胎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刘铁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他是这边混混的头头，专以敲诈勒索为生，偷窃这些也干过不少，所以被请进警厅喝咖啡是家常便饭了。每次被放出去，他又犯，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所以顶多只是关押几个月就被放出来。 　　“我觉得对于屡教不改的人，说教已经没有意义，只会让他产生侥幸，觉得反正最后会被放出去，只要不触及底线就好。” 　　“这个我知道，”张建的脸上露出尴尬又无奈的神色，“可是也是没办法的，法律这么规定，我们也不能用私的。” 　　“那你觉得刘铁不懂法？不，他懂，就因为懂，所以不会越过那道线，这叫知法犯法。” 　　张建叹了口气，我发觉我又强势了，不过这个事实说出来，相信他也知道现在许多懂法的人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也致使他们束手无策。 　　“也许能重新用起商鞅变法，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胆大包天的人了。”他叹息着，突然抬头说，“不过这次，刘铁不是只关押起来那么简单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最近城市里发生多起贩毒案件，经过调查，他们发现刘铁也参与其中，虽然还不知道幕后主谋是谁，但通过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那人，而且刘铁除了买卖毒品，这次勒索的金额还颇多。 　　我问他：“范美琪呢？她涉嫌故意伤人怎么判？” 　　“判是一定会判的，不过得过段时间，你也知道她现在怀孕，对了，她肚子里的宝宝具体是谁的还不好说，她私生活很乱，可不是只有于明一个男人。” 　　我呵呵笑了下，从心眼里觉得她的人生不拍成电视剧太浪费资源了。 　　“哟！你老公来了。”张建望着我身后的方向说。 　　我转过身，果然见到朝我走来的杨坤，从咖啡店里出来，他和陪同他的刑警去医院包扎伤口了，我一见他，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整个人飞扑过去。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张建对我们笑笑，起身离开。 　　“你没事吧？”我抓着杨坤的衣襟问。 　　他摸摸我脑袋，说：“命硬着呢，死不了。” 　　我骂他太乱来了，他抱着我，说难不成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就算对方也是女人，他依旧不会客气，何况还是个持刀的恶毒女人。 　　“你说现在的大学生怎么了？好好的不读书都做些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呢！” 　　我在他怀里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腰抬起头说：“这你就不懂了，渣渣不分男女老幼。” ☆、032：意外降临的小生命 　　“嫂子。” 　　听到声音，我这才注意到杨坤身后的大男生。一米七八的个子，腼腆又尴尬地对我挥手。 　　我看向杨坤，用眼神问他杨阳怎么来了，明明这次行动，我们打算私下里解决，不惊动他的。 　　“爸告诉他的，说我们来了，他打电话给我，我知道瞒不了，就跟他说了。” 　　我叹气，看来这秘密不是那么好守的啊。 　　“我都听说了，”杨阳走过来，又羞愧又难过，“谢谢你，嫂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本来我犯下的错应该由我自己去解决，最后却……” 　　见他低下头，我走过去摸摸他脑袋，安慰说：“你若真想感谢我们，就好好读书，别浪费时间。” 　　“另外，交友要慎重啊，哪些人该交哪些人不该交，经过这次我想你也吸取教训了，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嫂子就送你四个字，宁缺毋滥。” 　　他一直点头，却不肯抬起头来。杨坤走过去，一把搂住他脖子，狂揉他的头发。 　　下午，我们又去杨阳的学校逛了逛，直到吃了晚饭才离开。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折腾了一天，累得我只想躺床上。杨坤坐在床尾为我洗脚，洗完脚又帮我按摩脚底，我边享受着他的服务，边呓语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十点半多了，我拖着棉拖去下面找吃的，正好见到二娘在洗菜，她看看我我也看看她，两个人都不说话。 　　“你脸怎么了？” 　　我一愣，摸了下左脸。起床时我有照过镜子，比起昨天已经消退很多了，难不成还是被她发现了？ 　　“过敏了吧？”她又问。 　　我含糊不清地回应，又点点头。 　　“这个季节很容易过敏的，你自己稍微注意点。” 　　我再次惊讶，想着什么时候她都会关心起人来了，我们关系不和这是我俩都知道的事。 　　“杨阳在学校还好吧？听你爸说你和杨坤去看他了。” 　　我心里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也难怪。 　　“我是去出差，顺便去看看而已。” 　　二娘突然停下手中的活，看了我一会儿开口：“那个女孩……还缠着杨阳不？” 　　我皱眉，“哪个女孩？” 　　“就去年国庆时，追到家里来的那个。” 　　我哦了声，摇头说没见着。 　　她不乐意了，说那你去干嘛呢？也不打听打听她的消息，杨阳长那么好看，她又死缠烂打不放那可怎么行？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去又不是特意看他，不是说了是出差么？再说我也没那闲工夫管这事，杨阳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也会解决。 　　她急了，说：“那不一样，你不知道女人一旦为了追到一个男人，什么计谋都使得出来，杨阳我是知道的，他就容易心软，倘若那女的装可怜，那杨阳不就……” 　　我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让她自己去问杨阳去，就走了出去，回想她的话，我又回去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女人一旦为了追到一个男人，什么计谋都使得出来”这个真理的？ 　　她说我怎么不会知道。 　　我拖长了音，说：“哦——我明白了。” 　　这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下午我把这事打电话说给杨坤听，他在那头骂我嘴贫。我回嘴，说又不是我想这么说的，她起了个头，我就顺势说了而已。 　　等杨坤下班，我和他一起去镇上看了房子，三室一厅两卫的格局，一百多平米，毛坯房23万，装潢家具都要自己弄。 　　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虽然镇上不比城市繁华，但是大城市有的镇上也都有，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和杨坤预计全部弄好差不多花销在50万左右，最多不超53万。 　　53万在杭州，一室一厅都买不起，我爸妈住的那套房是我爸以前单位分配的，若是买，估计得耗尽他们一辈子再搭上我半辈子的收入。 　　美丽问我好好的杭州不待，怎么去郊区这些地方。我回复她你市区里五六十平米的房子买得起？她立马不吱声了。 　　如今自己有车，去上班也不用同人挤公交，何必为了房子让自己背负一生的重担？量力而行这是我和杨坤共同的价值取向。 　　就这样眼看着快要到清明了，我和杨坤又回我娘家小住了段时间。 　　清明那天，我刚吃了早饭，没多久就感觉各种不舒服，特别想吐，又吐不出来，而且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以至于那天我午饭和晚饭也都没怎么吃。 　　杨坤见我一脸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阿母在一旁用毛巾给我擦脸，说了句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我猛地坐起，问阿母今天几号，才想起这个月的例假推迟了差不多快十天了，以前我那“亲戚”也是迟来的，不过顶多就推迟个两三天而已，从来没有这么久的。 　　“得，八成是有了。”阿母一锤定音。 　　我望着一脸兴奋的她，又看看杨坤，有点不敢相信地摸摸平坦的小腹。觉得会吗？会那么突然吗？ 　　“明明每次都有做措施啊……”我嘟囔。 　　阿母推了把我的脑袋，“你笨啊！避孕套又不是百分之百能避孕的，也有发生意外的时候么。” 　　见我还是不相信的样子，阿母又说：“不相信你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就好了。” 　　第二天，阿母和杨坤陪同我去医院检查，因为是清明时节，所以医院里的人特别多，也特别的嘈杂。 　　我听着心烦，再加上早上刚吃的饭又吐了，全身都觉得没力气。 　　挂号、抽血、等报告，我拿着报告单去医生那里，她一看说怀孕了，身体各项指标均达到标准，就是体重偏轻。她问我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我说是二月二十三。最后她又交代了我些事项，把我转到社区卫生服务站后，我拿着单子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 　　靠在走廊的墙上，我摸了摸小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小生命，竟然在我始料未及时来到我身边。那一刻，心境有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在心底深处有个极其软弱的地方被碰触到了。 　　阿母见我杵在那，走过来挽我的胳膊，“怎样，你妈我没骗你吧？我还以为我还要晚点才能做外婆呢，想不到这家伙那么迫不及待就来了。” 　　我们走到挂号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杨坤对着个吃糖葫芦的小男孩看得出神，阿母推了推我肩膀，指着杨坤说他将来一定很喜欢孩子。 　　我说别人家的小孩和自己家的不一样，阿母说当然不一样，自己家的越来越喜欢，也越看越可爱，哪怕是丑八怪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我回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她就开始跟我讲我小时候的事，说我长得怎么怎么难看，可她就是很喜欢。 　　我说，我丑也是你和爸给的。 　　回到家，我累得往沙发上一躺，也没管形象不形象的。杨坤过来给我揉腿，说辛苦了，问我医生怎么说。 　　“各方面都好，就是体重太轻了。” 　　他抬起头，瞅着我说：“当然轻，你骑我身上一点分量都没有。” 　　我愣了下，然后脸刷地红了个透。 　　这不要脸的家伙，这种事都能说出来！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的嘛？！突然，他把耳朵贴在我小腹上，我扑哧笑出声，推了推他的脑袋。 　　“别吵，我在听孩子的声音呢！” 　　我乐了，说这家伙还只是跟黄豆一点大呢，你能听出个什么？ 　　“你别看他就只有黄豆那么大，我们说什么，我们的喜怒哀乐他都能感受得到，他也是个生命呀，不然能长大？”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你哪来的知识？别是你自己猜的吧？” 　　“没见过猪总见过猪肉吧？而且我早就去读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了，早预备嘛！不然这个时候，我哪能这么镇定？” 　　“……那我挺措手不及的怎么办？” 　　杨坤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好久好久，说：“那没事，你就负责生孩子，其他的事我来就可以。” ☆、033：怼比讲事实酸爽 　　房子装修比预期的提早了，杨坤说他想赶在孩子出生前搬进去，给我们有个新家，等于说装修师傅也是加班加点的。 　　白天他去道馆授课，晚上他再去新房那边监督，并和装修师傅探讨。一天下来，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基本上都没有闲着的时候。 　　医生说，前三个月是关键，好在检查时，我的孕酮指数正常，不用打孕酮针保胎。 　　我把怀孕的事同美丽说了，她说还以为我两年之内都不会要小孩呢。我笑笑，回答她说，有些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何况这次真的是意外怀孕。 　　美丽在电话里咯咯地笑，说：“想不到你家老公那么厉害，套套都阻止不了他那精华凶猛地前进。” 　　我骂她不正经，却引来她更多的调侃。 　　考虑到去农村住的话，我上下班路途太远，又比较颠簸，而且二娘也未必会照顾好我，所以杨坤决定头三个月就住我爸妈那，等过了孕前期再回去。 　　杨爸爸从杨坤那里听说我怀孕了，就格外的高兴，打电话庆祝我，还让我多多注意，不要太过操劳，保证营养的摄入。 　　头一个月，我都是吃了吐，吐了又吃的那种，有时候吐到连黄疸水都吐出来，整个人没有胖，反而消瘦不少，脸颊两边都凹进去了，整个人更是没有生气。 　　我爸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但是我只能吃一点，而且吃一点都是吐掉的那种。阿母看我这个样子，就和我讲她怀我时是怎么个辛苦。 　　“光是孕吐就吐了我三个多月，简直是生不如死。” 　　我抬头看着她，说我该不会也要吐三个月吧？ 　　“那不一定的，要看个人体质，有些从一怀孕就没吐过，有些吐五六个月的都有。” 　　那一刻，突然觉得身为女人太不容易了，特别是成为孕妇的女人。 　　“妈，我以前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包容我，我知道我脾气冲，也挺不懂事的……” 　　阿母古怪地看着我，摸了摸我额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还是吃错药了？” 　　我推开她的手——真是！我难得真情流露的呢，竟然被当脑子有问题的人看待，太伤心了。 　　接下去的日子，我以为我会孕吐很久，也做好了与孕吐对抗的准备，不曾想我只有反应了一个月。阿母摸摸我仍旧平平的小腹，说这小家伙将来一定是贴心的小棉袄，这么点就不舍得你受苦，你真是太好命了。 　　就这样熬过了孕前期，等到第14周的时候，我和杨坤才回乡下去。 　　六月末，天气热了很多，院子里的水泥场地，被阳光晒得浇一盆井水下去，都能听见哧哧的声音，没五分钟地面就干。外头树上的知了也聒噪个没完没了，远远近近地叫着，跟比赛似的。 　　自从怀了孕之后，我就特别怕热，大清早的刚起来，就热得满头大汗，恨不能冲个凉爽快爽快。 　　所以空调也就从早打到晚了。平时也就开一个晚上，到了周末会白天晚上开着。我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成了邻居诟病的事。 　　这世界总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在背地里说某个人的坏话，对方就不会知道，殊不知在你说出去的那一刻，已经有各式各样的途径传开了。 　　这事我还是听邻居的儿媳妇说的，周六那天，她孩子来我家玩，我见他虎头虎脑的可爱，就给了他支雪糕吃，他妈妈过来接他，就同我闲聊起来。 　　她问我我们家水电费是怎么分摊的。 　　我看着她，还没回答就听见她说。 　　“我听说你和杨坤从来不交水电费，还一天到晚浪费电，上个月你们家电费就快三百了。” 　　我冷笑，“呵呵，你就直说，说这话的人是谁吧。” 　　她说：“哎呀，我也是无意间听你婆婆和我婆婆闲聊时谈起来的么。” 　　我勾了下嘴角，也就只有她了。我还没责怪她做菜呢，她倒先找我的麻烦了。自从我回这边之后，她做菜都敷衍了事，明明知道我怀孕，只要我不上班，家里就剩我俩，她就会把剩菜剩饭热热给我吃，也就下午会上街买菜，做几个新鲜的，做做样子。我这人也不挑，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过得去。 　　“哎，我是不会相信的，你婆婆那个人，我们周围这些人家是知道她的为人的，你也别在意，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 　　等她走后，我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到下周再说，因为下周月初，是交生活费的时候。 　　七月份头一个礼拜的周六，吃过午饭，我把准备好的生活费拿出来，走到厨房，对着正在洗碗的二娘说：“妈，这是这个月我和杨坤的生活费，你点点看。” 　　她一听我交生活费，连忙洗了把手，又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从我这边接过后数了起来。 　　“哎？怎么多了三百？”她问我。 　　“这不是天热了嘛，电费水费都用得多，我听说咱家光五月份的电费就要三百呢！” 　　她脸色一变，“你听谁说的？瞎说！” 　　“我也忘了是听谁说的，不过这么一板一眼的事，也不会是瞎说的，您说是吧？” 　　二娘眼睛一瞪，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我站住身，回过头说：“妈，您还要我怎么个说清楚呢？家里一切大大小小的开支都是您在做，每个月具体的生活费也只有您最清楚，您坐得直行得正，用得着去理会这些？再说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那样讲，您还能把他们的嘴给封了不成？”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有些时候不用去狡辩，流言就会不攻自破，因为我们问心无愧呀，除非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肯承认的，才会那么在意别人说的，您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二娘当时的表情，想怒又不敢怒，明明已经很生气，又只能憋着。 　　“忘了告诉您一件事，医生说了，怀孕的人最好不要吃隔夜的东西，对大人小孩都不好，所以就要辛苦妈您多做些新鲜的了，倘若钱不够跟我说，再多给个一两百，我和杨坤是给得起的。” 　　“而且万一被爸瞧见我们中午吃的菜，也不大好吧，他好几次跟我说想吃什么直接跟您讲，我只是没讲而已。”说完我也没顾二娘的脸是红的还是白的，就径自走了。 　　下午杨坤下班回来，问我二娘怎么了，淘米洗菜跟打仗似的弄得砰砰响。 　　我说没什么，我就多给了她几百块而已。他见我不愿意讲，也就不多问了，反而吃了晚饭，他上楼跟我说杨爸爸同二娘吵了一架。 　　原来不知是谁和他讲了水电费这件事，他吃过晚饭就特意把交水电费的账本看了，又和二娘去对质。二娘自然不肯承认，两个人就吵起来，二娘哭着闹着说他不相信她。 　　我冷笑着不说话。二娘那敢做又不敢承认的行为，我又不是初次见识到，想让她亲口承认，还不如直接怼她来得爽。 　　杨坤坐在我身边，搂着我，说：“再等等，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去我们自己的家了。” ☆、034：买礼物送二娘 　　水电费的事，二娘同杨爸爸闹了一场，当天晚上，二娘就离家出走了。 　　我是到了第二天才知道的，睡到自然醒起来，下楼发现杨坤在厨房里洗菜，还没等我问他就说二娘出走了。 　　“就因为昨天她和杨爸爸吵了一架？” 　　他点点头。我笑笑，不说话，对二娘这种把自己定为受害者的心态，我也不想去评价，明明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把错归在别人身上，在她那里，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反对她的就是伤害她。 　　杨爸爸能容忍她那么久，也是难为他了。 　　我走到杨坤身后，看他正把电饭锅插上电，问他：“话说，你会做菜？” 　　“不会做也得做啊，以后等我们有自己的家了，总不能天天在外面吃吧？”说着，他把我推出去，“你先看会儿电视，好了我叫你。” 　　十一点半，我们准时开饭。看着桌上的番茄炒蛋、清蒸鱼、油焗生菜和猪蹄汤，我对杨坤竖起大拇指点赞。 　　饭吃到一半，杨爸爸从外面回来，他见正吃饭的我们两个，先是一愣，又左右看了看。 　　我招呼他，说：“爸，你吃过饭没？要不要一起吃？” 　　杨爸爸摆摆手，“你们吃吧，我店里还有事，不能待太久。” 　　“素素，你妈的事别放在心上，我昨天已经教训过她了，你现在最主要还是养好你自己和宝宝，不要动怒，爸听说孕妇生气对母子都不好。” 　　对着爸离去的背影，我问杨坤他回来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看看二娘有没有回来？ 　　“你不是知道答案的么？”杨坤吃了口鱼肉反问我。 　　这一次，二娘离家了近五天，谁也不知道这五天她去了哪里，也没见杨爸爸提起过她。反正对我来说，她在多些是非，不在反而清净许多。 　　我估计着她也是给我们几个人颜色看看，因为家里平时都是他做饭烧菜，觉得她这一出走看我们怎么解决吃饭的问题。 　　而恰恰在这五天当中，除了午饭，早饭晚饭都是杨坤一个人包了，加上又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导致我的嘴巴都被养叼了。我还开玩笑的说，二娘回来，我倒会各种不习惯了。可以想见，她真回来那天，看到我们活得好好的，会是如何的失望吧。 　　然后二娘回来之后，前面我所预想的都一一应验了，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一点，就是她的自愈能力。 　　也就安分了两三天的样子吧，她就开始各种妖，而且还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看了眼日历，想应该是杨阳社会实践快要结束了，所以她心情也好起来。 　　七月二十三号，杨阳晒得一脸黑的托着行李箱回来。 　　当晚，二娘就做了一桌极其丰富的我们五个人两天两夜都吃不完的菜。 　　杨爸爸不满地责备她浪费，她指着杨阳说：“儿子都黑了瘦了，不补补身子怎么行，家里又不是外面，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回家不就是享福的嘛？！” 　　“男孩子受点苦受点累算什么？你护得了他一时也护不了他一辈子，难道你想护他到老不成？” 　　“我能活到多久就护他多久，我就这么个亲生的，我不护他护谁？！” 　　二娘一句话，弄得我们都闭了嘴，气氛也异常的尴尬。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心，接下来她自顾自给杨阳夹菜，他碗里的饭菜叠加起来都有小山那么高了。 　　“妈，你给我夹那么多我也吃不了啊，最后还不是浪费。”杨阳的表情说不出的难堪。 　　我见二娘白了他一眼，说：“吃不下也得吃，都瘦成这样还不肯多吃，看你妈做了一桌子都是你爱吃的菜，你怎能不多吃几碗？” 　　“妈，你应该多让嫂子吃点，她怀着孕，最需要营养的时候。” 　　二娘停了会儿，说了句她知道怎么做，就不说话了，而是继续给杨阳夹菜。 　　到这，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快速把剩下的饭扒完，搁下碗筷就走人。没多久杨坤也跟了上来，默默走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快三点了，杨坤跟我说杨阳上来找过我，见我睡着就走了。 　　“他给宝宝买了礼物，我给你放柜子里了。”杨坤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我们很快就有我们的房子了。” 　　我看着他，说：“如果这一家子的人都对我们狠一点就好了，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想狠又狠不起来，不狠自己憋得慌。” 　　我才待了多久就受不了，而杨坤在这里待了二十几年，可想而知他有多憋屈。 　　他摸摸我的脑袋，说：“放心吧，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杨阳回来之后，我明显感觉二娘心情好了很多，所以我们的伙食也因着杨阳而改善了不止一点点。不过我也发现，她的好心情并不是只因为杨阳。 　　后来我才从杨坤那里得知，她的生日快要到了。 　　农村这边，长辈并不是每年都过生日，而是在特定的时间过。讲究的是从50岁之后每隔5年过一次，不大讲究的就是10年一次。 　　而且他们送礼以送猪肉为主，其他的随意。 　　当听到送礼这块，我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什么不好送，再俗气点，送红包也行，偏偏送猪肉，奇葩到不可思议。 　　虽然我们小辈不用送礼，但是我觉得空手总是不好的。于是我决定，周末的时候让杨坤开车载我去市区买点礼物，顺便和好久没碰过面的美丽见一下。 　　周六上午，我和美丽在银泰百货商场的南门那边碰面，人群中那个最妖艳的贱货就是她了。 　　她见到我，摘了墨镜上来就摸摸我凸起的肚子，笑着调侃，“大肚婆不在家待着好好休息，跑到外面来你胆子也够肥啊。” 　　我指指身旁的杨坤说：“反正有免费的保驾护航的保镖，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逛个街还穿那么高的高跟鞋，也不怕脚磨出水泡来。” 　　美丽看了眼给我提包的杨坤，怒了怒嘴，“猝不及防一口狗粮，你也是够了，请替单身狗着想着想好吗？都有老公陪了还把我叫出来，你这是存心要伤害我不是？” 　　我嘻嘻笑道：“这不是提前宝宝认识认识未来的干妈嘛！哎哟！小坏蛋踢我，看来这家伙对你还挺感兴趣的。” 　　“真的？”美丽瞪大眼，盯着我的肚子，“他踢你了？” 　　“想不想感受一下？”说着我抓过她的手放在我肚子上。 　　“哎呀！真的哎，这家伙！”美丽的表情更惊讶了，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她在我被踢起的地方摸了摸，又轻轻拍打，“这是手还是脚？”没等我回答，她又接连说了几个“好神奇”。 　　我见她这么感兴趣的样子，说要不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这样一来你还能和我同一年生娃，一起做个伴呢。 　　她白了我一眼，说别闹。 　　我们一起进了商场，我直接冲进了里面的化妆品店，在放着百雀羚的货架前挑挑选选。 　　“你买？”美丽问我。 　　“买给别人。” 　　“谁啊？” 　　“二娘。” 　　“她？！你买给她干嘛？你不是跟她关系不好么？” 　　我把要选择的套装拿在手里，转身看着她说：“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不喜欢并不代表要断绝一切，何况杨爸爸待我不错，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要对二娘有所表示，可是送礼物并不代表我就是喜欢她，一码事归一码事而已。” 　　“你活得还真悲催。” 　　我笑笑，不说话。因为说了也没用，只有她自己去经历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自古以来不缺好母亲，可是好的母亲并不代表她以后会是个好婆婆，什么关系都好调节，只有婆媳关系，想要调节好难比登天，何况我那婆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上位成功者。 　　买完东西，我又拖着美丽去吃了下午茶，一直到四点我们才分开。 　　回到家，我把买好的护肤套装放沙发上，跟她说买了礼物送她，让她自己去拿。 　　二娘嘴上说着不用送什么，身体却很诚实地行动了。我瞥见她拎了两个袋子进屋，连忙过去拿走她手里的另一个袋子，说这个不是买给她的。 　　二娘奇怪地看着我，说：“你不是说礼物放在沙发上么？哪有人送了还拿回去的。” 　　“我说的是一个袋子，而不是两个，而且这东西你也用不了。” 　　“怎么用不了了？都是擦脸上的。” 　　我说：“面膜分年龄的，适合我的就不适合你用了，对你来说不够滋润，对我来说刚刚好。” 　　“你这人，送出去的都拿回去，也是不讲理。” 　　我懒得和她计较，拎了包就回楼上去了。 ☆、035：分家之言 　　八月初，二娘生日那天，家里来了许多的亲戚，这也是我第一次逐个和二娘这边的人接触。 　　因为来的人有点多，所以请了厨师过来。 　　从早上开始，下面就吵得人无法好好休息。 　　本来还想睡到自然醒，这样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进卫生间洗漱后，刚出来就看到房间多了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听到声音，她似乎也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紧紧拽着。 　　我的视线移到床头柜上，昨晚我把二十多块零钱随手放那了，现在，空空如也。 　　估计她以为房里没人，没想到被我抓个正着。 　　见她还小，我知道责骂也没没什么用，“小朋友，如果你缺什么，你可以问你爸爸妈妈买，偷偷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行为，知道吗？” 　　“我妈妈不给我买。”她小声回道。 　　“那你其他人呢？” 　　她又摇摇头。 　　“那可以告诉阿姨，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她看看我，迟迟不愿回答，而是很警惕地盯着我看，仿佛我会伤害她那般。 　　她眼底的戒备有些刺到我了，我走过去，弯下腰与她平视，“那你告诉阿姨，附近的小超市买得到吗？” 　　她迟疑了会儿，才点点头。 　　“那好，待会儿吃好午饭，阿姨带你去买，怎样？” 　　她抬头惊讶地看向我，眼睛刹那之间亮了。 　　“不过在这之前，把你手里的东西给阿姨好吗？并且你答应阿姨，以后不要再偷拿别人的东西了，好不好？” 　　她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这才领着她一起下去。 　　下到客厅，只见厅里厅外的已经有好些人在了，杨坤和杨阳一个在帮厨师的忙，一个在和人聊天。 　　“嫂子，来这里。”杨阳招呼我过去，还腾出位置让我坐。他一一给我介绍周围的人，七大姑八大姨的，介绍一圈，基本上我已经忘了头一个怎么称呼了。 　　后面我才从杨坤那里得知，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二娘这边的亲戚，她光姐妹就有三个，还有两个兄弟，我不得不感慨那时候的人太能生了，简直就是一窝小猪嘛！照两三年一个，也得十二年了，也就是说这女人的下半辈子都在生娃养娃中度过，何况那个时候，快生了的孕妇都还在干农活。 　　“素言，过来。”小姨对我身旁的孩子说道，“你怎么跑到楼上去了？是不是干坏事去了？” 　　我见素言瑟缩了下，似乎挺怕小姨的样子。 　　“没有，她就是想看看未来的宝宝。” 　　“哦……”小姨一副怀疑的样子，我看得出在外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指着我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快六个月了。” 　　“哦，那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我以为你早就有了呢，毕竟结婚也挺晚的。”她停了几秒钟，又说，“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二胎都已经很大了。” 　　我笑笑，回复说大学四年就已经二十四了，加上找工作稳定下来，没有个两三年是不可能的。一般本科毕业生结婚是比较晚的。 　　“哎！女孩子书读那么好干嘛？工作么也随便点好了，最重要的还是嫁个有钱的老公。” 　　“嫁个有钱人不如让自己变成有钱人，到底还是花自己挣来的钱心安理得，伸手问别人要还要看对方脸色，不憋屈么？”说完，我看到小姨的脸色明显变尴尬了。 　　我也不打算解释，她有她的观念，我有我的，我不能把我的观念强加给她，同样的她也不能，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认同她的，还不能阐述我自己的。 　　吃过午饭，我让杨坤用车载我们到邻村的超市去，给素言买东西，趁她在挑选时，杨坤告诉我她是表弟前妻的女儿。 　　表弟好堵，之前他们夫妻俩生意赚来的钱都被他赌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债主上门来讨债，他躲了起来，两年了也不知道下落，妻子去年离家出走，丢下素言。 　　“那她现在和小姨、小姨夫一起生活？” 　　杨坤沉默。 　　也难怪，小孩子的价值观往往由抚养他的亲人，她今早的行为或多或少有大人的影响。 　　素言提着篮子出来，眼里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往里一看，是袋装的星球杯。 　　我问她其他的不要了么，她望着我，眼里有惊讶也有不相信。 　　“再不说话就真的没有了哦。” 　　她一听，赶忙返身回去，拿了AD钙奶出来。 　　结账回去，我们三个手牵着手下车，素言显然被这些吃的惊喜到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可是当我们走进屋没多久，她那一袋零食就被小姨扔出屋外。 　　“小小年纪就吃这些东西，惯坏你了以后还得了？奶奶怎么教育你的？别人给的东西不能拿，任何人的都不行！” 　　素言小小的身躯发抖，眼巴巴望着那袋散落在地的零食，眼睛红红的，硬是没有落泪。 　　我在一旁看不下去，就说是我要买给她的。 　　“她难得来一次，也没跟我要，我就随便买点给她，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准备吧。” 　　小姨见我这么说，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表情还是有点难看。二娘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了，得知事情的原委，数落起我的不是来。 　　“别人的家务事，哪轮得到你们小辈来插手？” 　　我愕然，还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最后还是杨阳出来说了好话，这事才暂时过去了。 　　“哎！家里有兄弟两个，还是要分开过的，你看现在问题就那么多，以后还会更多。” 　　“是的，小姨，我也是这么想的，”杨坤说，“正好现在大家都在，那么我就请大家来做个见证，从我工作以来，我一大半的工资是上交的，有时杨阳缺什么我也从没有推辞过，本来和素素结婚前，我就打算搬出去，也和爸说好了，不过他不同意，我也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包括结完婚之后，我和素素每个月上交的生活费也由原来的一百五一人增加到三百一人，如今我已经成家立业，孩子也有了，杨阳也快要毕业，若是我们一家都住这里，肯定拥挤，所以我们决定在宝宝出生前就搬出去住。” 　　“房子已经找好了，装修工作也即将完毕，最迟我们也将在十一月底搬出去，这样一来，大家都轻松，你们慢慢玩，素素需要休息，我们先走了。” 　　杨坤说完，就拉着我上楼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还没走到三楼，就听到楼下传来杨爸爸和二娘的争吵声。我挣脱杨坤的手，问这样好吗？虽然他这一做法我觉得帅呆了。 　　他说即便他不说，以后也会有人明着暗着说，倒不如他把握那个主动权。 　　我捶了下他胸口，笑说你都不知道当时的你帅到我了。他则贱贱地讨要奖励，见他把脚凑过来，我快速亲了他一口，又笑着逃开。 ☆、036：说坏话要不得 　　杨坤分家一言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忧郁的，本来是想让众亲戚做个见证，知道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占点便宜或者有亏待杨爸爸他们的地方，分家也不会落人口实，谁想晚饭时，杨爸爸全程黑脸。 　　吃过晚饭，杨坤主动找杨爸爸谈心，我想起他说这是第一次和杨爸爸谈心，二十几年了，从踏进这家以来，他一直把自己当作外人来看，而今，他的身份成了这里面的一份子。 　　除了小姨这一家，其他的亲戚都在吃完饭后回去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吃西瓜边看电视，一直等到杨坤出来才回房间睡觉去。他出来时已经九点半多了，虽不知他和杨爸爸说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杨爸爸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第二天，我在杨坤去上班之后才起来，发现女人怀孕之后就特别容易嗜睡，加上夏天燥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劲儿。 　　今天公司停电，近来杭州提倡节电模式，整个夏季，许多公司工厂都是分阶段停电的。我所在的公司那片区域停五天，因此这五天，我都是处于游离状态。 　　下楼去厨房弄了点吃的，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杨阳，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说出去说吧，他跟在我后面走出来。 　　“嫂子，你说，哥他为什么要分家？就因为我妈？” 　　我差点喷水，幸亏及时咽下去了。不得不给他的敏锐洞察力点个赞，我想他昨晚想这事想了很长时间吧，眼圈都乌了。 　　我放下水杯，说：“是，也不全是。” 　　他疑惑地看着我。 　　“杨阳，你要知道，在做一个决定时，是要看它的利弊，而不是草率行事的。” 　　“住一起有住一起的好处，但坏处也不少，分家有分家的好处，坏处也有，不过两个衡量下来，到底哪个好处多点，坏处少点，就要选那个。” 　　“我知道你情感上舍不得你哥，可你不妨想想，现在你还单身，问题还没那么多，那等你成家了呢？杨坤不是杨爸爸的亲儿子，我看得出杨爸爸已经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以后面临财产分割问题怎么办？照法律他是没份的，你能保证杨爸爸不会给他点什么？你会无所谓，那其他人呢？以后两家人住一起，不但空间小，而且矛盾只会多不会少，亲兄弟明算账，一旦涉及到利益的问题，难免会有冲突。” 　　“但是……” 　　我见他要反驳，就抢先开口，说：“杨阳，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往往孤军奋战，会招来更多的非议，你妈肯定第一个不同意，那你未来的老婆呢？她会站在你那边？人都是现实的，在利益面前，一切的情谊都会脆弱到不堪一击，到时候，大家只会更加痛苦。” 　　“你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什么都可以损失，就是手足之情，绝对不可以。” 　　杨阳感动又不是滋味地望着我，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挣扎有难过和失落在，而这些东西，时间一长他就明白杨坤的良苦用心了。 　　我正准备结束对话，留他思考呢，就听见大门口传来谈话声。 　　“我早就想他俩能搬出去了，一想到本来就杨阳继承财产变成杨坤来掺一脚，你说我心里堵不堵？”二娘抱怨道。 　　“那他昨天说的不正好让你心里想的实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俩一走，你不就没有那七百块的生活费了？这也是不小的收入啊。”小姨安慰她。 　　“这也是我心疼的地方呢，你要知道，他俩给我的七百块每个月除去伙食费、水电费还有两百多点能剩呢，你想五个月就一千多了，一年就两千五百多，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我也愁他们这一走，那些费用我也就拿不到了，多可惜啊！所以我得想个办法，他们离开了我还能继续拿钱。”停了会儿，她又说，“对了，杨坤还没工作前，他前前后后上交差不多有五六万的钱，我跟他说这些钱是等着给他娶老婆用的，他结婚我一分钱也没拿出来，他也没说什么，都是他自己出的。” 　　“那么多啊？你还真赚了，教教我呗！哎，我家现在收入不多，还要给那拖油瓶买这买那的，她妈走怎么就没带她一起走？女孩子就是赔钱货，以后她结婚了，我估计还得我俩老人出资，想想就不值。” 　　“那你就意思意思下好了，我这边倒没这方面考虑了，反正杨坤他们搬走，小孩也差不多要生了，走了我就不用担心以后财产分割问题，他们生个赔钱货也不关我事。” 　　杨阳震惊地望着二娘和小姨，好似他从来没有认识过那两人。我想二娘以为我上班去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见杨阳要起来，我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小声告诉他继续听下去。 　　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厚道，也会伤害到他，但是有些时候，如果不让他亲自去体会，就不能感受杨坤所遭遇的，也不能理解我和杨坤想要搬出去的决心。 　　“不过，我倒觉得，即便杨坤他俩搬出去了，姐夫他说不定也还是偷偷会给杨坤留份财产的，看得出姐夫早就把他当儿子看了。”小姨说。 　　“他敢！”二娘拍了下门，拍得咣咣响，“他要是敢，我俩立马离婚！哪有我们给出去的道理，拿回来才是！素素家就她一个女儿，等她爸妈一死，这遗产还不是落在我们杨家身上？” 　　听到这儿，我站起身，笑对着她俩。二娘还没发现我，依旧自顾自在说着，直到小姨拉了她一把，她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爸今年才55，我妈还没51呢，轮年龄，妈你比他俩都大，到底谁先走谁后走还不好说，谁让我爸妈身体那么健康，感冒都难得生一回的。” 　　二娘睁大了眼瞪我，“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在的啊，你没注意到我而已。也是，怎么会注意到？眼里心里都是钱，能注意才有问题呢！杨阳，你说是不是？还有妈，以后少在别人背后说他的坏话，你以为就几个人知道，其实知道的人多得你没法想象。” 　　二娘一听杨阳也在，眼睛瞪得更大了，我都担心她把眼珠子瞪出来。 　　“……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哥跟嫂子帮助我免去牢狱之灾？你知不知道嫂子为了我被人打？你知不知道哥为了我差点被别人捅？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杨阳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的样子，他吼完之后，就推开二娘她们走了。 　　二娘在他身后追，急得直喊他名字，而杨阳头也不回，开了电瓶车就离开。 　　客厅里留下我和小姨两个，小姨尴尬得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她跟我说了句素言饿了，就赶紧回房间去了。 ☆、037：突发的意外 　　不知是杨阳的话奏了效还是二娘良心发现（虽然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一直到杨阳回学校，她都比较安分。 　　到了九月中旬，气温还是很高，秋老虎还盘旋在空气里，迟迟不肯离开。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小家伙也越来越爱折腾了，根据医生说的，我的预产期在十二月下旬，我跟公司老总提交了产假申请，到十一月下旬就安心在家待产了。 　　为了方便照顾，我和杨坤决定回我爸妈那，肚子一大，路上来回奔波也吃不消。 　　一个孕妇，最要注意的阶段是孕前和孕后两个时期，孕前期极容易流产，特别是剧烈颠簸，孕后虽不是流产，但会引起早产。我爸妈得知我们要回去住，自然是高兴的。 　　临行前一天，我把自己买的和朋友送的宝宝的东西打包（行李箱里大部分都是宝宝的衣物），收拾完了，就想下去喝口水。 　　走下楼，见二娘不知在和谁通话，也没注意到我存在。 　　“什么孙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而且生出来了我也不会认的，就是个赔钱货！从生下到长大，我也不会出一分钱，更别说带他了。” 　　“你不知道哦，以为帮了杨阳我就可以接纳她？太天真了！……什么事啊？我也是听杨阳说的，说她帮了他一个大忙……谁晓得她哪来的好心，八成是为了在这个家的地位！我才不会上当呢！骗骗小孩子的把戏。” 　　“对啊，她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不过也快了，今年他俩就搬出去住了……当然是分家呀！也好，我是不会给她一块钱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听到这，我气笑了，也没急着辩驳，而是静静等她打完电话。她挂上电话后，见我在她后面，吓了一大跳，问我什么时候在的。 　　我努努嘴，说从你说是男是女时就在了。 　　她大惊失色，说不出话来。 　　“恭喜你终于可以摆脱我和杨坤了，是不是该一家人庆祝庆祝？不，不是一家人，就你和爸好了。” 　　她看了我一眼，移开视线，说：“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玩笑话。” 　　“是啊，玩笑话，就是因为你说了太多的玩笑话，我都记不清你有没有说过真话。” 　　“妈，你放心，孩子生下来，不会花你一分钱的，也不用你操一丝半点的心，更不会麻烦你一次，当然以后等你老了或者病了，我也不会让我孩子过来看你一眼，我想你也不待见他，至于谁来当他爷爷奶奶，你放心，有的是人在排队。” 　　看，我都不用“您”，直接改为“你”了。 　　“杨坤之前上交给你的那部分钱，我也不会拿回来了，你就留着慢慢花吧，以后生病或者给谁办事什么的，也足够了，至于我们搬家以后，我俩不会出半分钱给你，对了，反正明天我们也搬到我爸妈那里去，水电费、伙食费也就不用给你了，我们房间的那些个家具什么的，你要就留着，不要卖了也行，等我们清空房间了，你爱怎么着就随你，也没人会来说你一句话了。” 　　“不过，你一辈子都活在算计中，怎么最大限度地占人便宜，揣摩别人是否惦记着财产，你不累吗？可能你的乐趣，我们俗人不懂。” 　　我几乎是看着她的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黑，最后连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不想去理睬她，反正明天就走了，我也不打算再回来，看不见心里眼里都清净。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一次差点失去我的宝宝。 　　就在我放了水杯准备回房间时，身体被重重地推了一把，我猛地往前扑，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宝宝，双手死命地扳住扶手，然而这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我的肚子磕到楼梯了。 　　二娘边很用力地拍打我后背边咒骂，什么字眼难听什么字眼最恶毒，她都吼了出来，仿佛把堆积了多年的怨气一下都发出来似的。 　　对比我后背的痛，我更担心的是宝宝的安危。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反手就甩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甩在她脸上。 　　她懵了，愣愣地看着我，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羞愧，若是宝宝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巴掌是最轻最轻的。 　　“啊啊啊啊啊——”她就跟着了魔似的尖叫，“我要杀了你！” 　　因为我比她高半个脑袋，再加上行动不便，她一下就掐住我的脖子。我瞪大眼，就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完全疯了一般。我的手不停地打她，她却无动于衷，仿佛铁了心要把我杀了。 　　“你干什么？！” 　　我听到杨坤的怒吼声，然后脖子上的力道一下松开，“嘭”地一声，紧随其后的是她振聋发聩的惊叫。 　　“素素！素素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我被杨坤搂在怀里，睁眼看到的就是他焦急万分的脸。我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二话不说抱起我，冲出家门。 　　车子一路飙到市中心医院，杨坤边抱着我边大喊医生，我后来才知道，那晚我见红了。 　　被放到推车上，我急忙握着他的手，喊着“我的孩子”，他回握住我的，力道大的让我都觉得有些疼，可是比起心里的，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没事的，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会和你一样坚强。”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没多久主治医生就来了，她看了我的伤口，又按按我的肚子，给我做了全方位的检查，一系列措施下来，我听见她松了口气。 　　“还好你命大，肚子里的宝宝也顽强，否则像你这样的，十有八九会流掉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住院观察几天，以防万一。” 　　听着机器里传来的宝宝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刹那间我泪如泉涌。 　　安顿好病房后，我吸着氧气，对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呆。杨坤出去买我要用的生活用品了，病房里就只有我一个，即便如此，我也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哪怕门关着。 　　我在想，倘若我的宝宝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二娘，甚至让她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也没有对外造谣她，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有些媳妇该做的事我也照样在做，顶多也就嘴巴坏了点，常常怼她。可是我怼她，也是她有错在先，损害我在先，难道我不能辩驳，还要忍着不成？ 　　那么如今，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很清楚，只要我提起公诉，一定是我胜的，那然后呢？我能面对杨阳？她再不济，也是杨阳的生母，还有杨爸爸，他老了。而不公诉，我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要是杨坤出现得晚一点，也许就是一尸两命了。 　　“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连我进来了都没发现。”杨坤摸摸我的头说。 　　现在平静的他和之前惊慌失措的他，仿佛不过是眨眼间的转换。 　　“真是吓死我了，谢天谢地你没事，不然我一定会把她杀了泄愤。” 　　我笑笑，说我也在想这件事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把它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是闹又能闹哪样？ 　　杨坤直愣愣看着我，把我抱着，亲吻我的发顶，“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再心狠点的，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 　　我笑笑，无奈地叹口气。他的境遇我能感同身受，就像我之前讲的，倘若杨爸爸这一家子对他都不好，那今日的他绝对有理由站出来替我讨回公道，偏偏就是杨爸爸和杨阳对他都好，他和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有了亲情，所以面对作妖无数的二娘，他想发作也只能看在他俩的面上忍着，而如今，她伤的是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这口气忍或不忍，最后对双方都是巨大的伤害。 　　“这件事绝不能让我妈知道，她若知道了，一定会和妖婆子拼命的，到时候只会越来越复杂，也更不好解决。” 　　杨坤抱着我一个劲儿地点头，“你放心，没有下一次了。” ☆、038：恨，并非永远 　　第二天早上近九点时，杨爸爸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他一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我，嘴巴动了动，眼里满是懊悔。 　　“素素……” 　　“爸，您坐。”我淡淡道。 　　经过了一个晚上，我知道有些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特别是对杨爸爸。 　　“素素，爸爸对不起你！”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面如死灰，“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妈她，你妈她竟然会做出这种混账事来！” 　　我瞪大眼，一时间忘了怎么应对。他说了一大通对不起的话，从头到尾都是在道歉，反而我的思绪愈发清晰起来。 　　“爸，那您打算怎么办？” 　　“啊？”他抬起头。 　　“对她，您今后打算对她怎么办？”我又重复了遍。 　　“这……我，素素……” 　　他叹了口气，面色苍白，“素素，爸老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再清楚不过的信息。虽然我知道最后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心里还是相当的难受。 　　“那爸，我也实话实说，她在这个家一天，我和杨坤就不会回来。” 　　“素素……” 　　我侧过身，说：“爸，我累了，医生要我多休息。” 　　好久好久，我听见他深深地叹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在医院住了三天，一直到第四天，我才出院。医生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需要多休息不要太操劳等等。 　　杨坤过来接我，一路上他欲言又止，直到家里我才知道，阿母去找过妖婆子，并且大闹了一顿。我瞪了杨坤一眼，嫌他多嘴，阿母说不是他说的，是杨爸爸告诉她的。 　　我惊讶地望着阿母，知道她没有撒谎，只是不明白杨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良心不安呗！”阿母拉着我坐到沙发上，摸着我跟皮球一样大的肚子，“幸亏你娘俩福大命大，不然还真是……”阿母的眼睛有些泛红。 　　我连忙扯开话题，阿母和我一样，并不是属于那种动不动就落泪的人，而这次的事，是触到她的底线了。我听杨坤说，阿母本来想教训下妖婆子的，被杨爸爸抢先甩了她一个耳光，阿母才作罢。 　　说白了，杨爸爸这么做还是护短的，与其让别人来教训妖婆子，倒不如他自己来，只不过妖婆子能不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就不知道了，因为她的智商没那么高。 　　“那，都过去了，反正以后我们搬出去，也不大会来往了。”只是，真的能就这么过去？这事仿佛成了我喉咙里的一根刺，随时都能刺破，让我再次感到疼痛。 　　就这样，我们在阿母那边待到了十月中旬，十八号那天，杨坤开着车来接我一起回新家。 　　比起预期的提早了五天，望着装璜一新的套房，我能想的就是平平安安过完最后的一个多月，一直到宝宝出生。 　　一月三号，比预产期晚了七天的宝宝终于在痛了我五个小时后来到产房，医生说是个五斤九两的健康女宝宝。这小家伙洪亮的哭声，震得产房的天花板都要被掀翻似的。 　　我被推出产房，阿母和杨坤就围了起来，美丽则抱着我的孩子。我的主治医生说我需要静养，大家这才停止慰问。 　　第三天，我便出院了，来探望的人陆陆续续分了好几天，也忙坏了阿母和我爹，几乎每天都要买菜、招待客人。特别是我阿母，又是帮我带孩子，又是要陪客人的，忙得都不能合眼。 　　在我坐月子第十一天的时间，杨爸爸提着大包小包的滋补品只身一人过来了。 　　见到阿母和我爹，他明显有点局促，其实就算他俩不在，杨爸爸他也放不开手脚。 　　阿母抱着刚吃完奶，正无意义扭动的闺女给他看，我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两片唇瓣也抖个不停。 　　虽然我闺女不是他亲孙女，但是看到真情流露的他，我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 　　只是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哪怕人情再浓，关怀再多，也跨越不了那道坎。 　　闺女两岁前，一直是我阿母和我们夫妻俩轮流带，我和杨坤不是没有争吵，好几次都吵到想离婚，比起刚结婚那会儿，闺女一出来，各种问题就会被放大，性情也会有所变化。然而即便吵到摔门而去，吵到彻夜不归，吵到摔东西，最后也依然会因为对方一句“对不起”，一个拥抱而继续携手走下去。 　　婚姻本来就不是只有爱和甜蜜，让人成长让人更加坚强勇敢，让人比以前更有担当，那才是健康的婚姻。 　　闺女三周十个月，杨阳要结婚了，新娘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这也是生完孩子之后的第一次，我回那个“家”。 　　三年半多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人去忘记一件事了，而且当我去回顾以往我和二娘的种种，发现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特别是这张嘴和我过于强势的性格。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实实在在的。 　　我听杨坤说，那晚发生意外时，他很用力拽开她，她后脑勺撞上了桌角，出了血。当然这话是邻居大婶（喜欢搬弄是非的那个）转述给他的，因为那晚他一门心思都在我和宝宝身上，也就是说送她去医院处理伤口的也是邻居开车载她去，至于是否属实，也只有他们知道。 　　杨阳结婚，最忙的莫过于他的家人，杨坤作为他的哥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杨爸爸看到我带了女儿来，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再忙也会逗她玩。女儿嘴甜又爱笑，人见人爱的那种。 　　这个时候正是爱玩爱闹时，杨阳第一次带闺女见她未来的婶子时，她天真可爱的笑容就虏获女孩的爱心，谁想其实这家伙骨子里是捣蛋大王呢？ 　　一天忙下来，送走宾客之后，我和杨坤准备回镇上去，杨爸爸突然把我叫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个大红包。 　　“这是你妈给笑笑的。” 　　我说，爸，你是知道的。 　　杨爸爸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问我还没有放下吗。 　　“不是放不放得下，而是有些人，你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好好相处，我可以不恨她，也可以原谅她，可我无法喜欢她。”而且这钱上维系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 　　杨爸爸相当沉重地叹气，“好吧，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她的过错，但是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吧，哪怕是为了我。” 　　“嗯，我知道了。”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时候远远未知。 　　回家的路上，闺女已经累得睡着了，望着她安详的睡颜，我问杨坤说我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我的。 　　他理解我的难处，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安慰到我了，因为他所受的，比我更多也更严重。 　　也许有一天，我会完全放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